“不知道。”說。
段宇不看電視了,他轉頭把臉深深埋到羅娜的腰間,兩手抱著,長長呼氣。
“但我們不等了。”又說。
段宇低聲問:“那怎麼辦,去省隊嗎?”
“去國。”
他頓住,從口抬起頭,茫然看著。
電視的影像在臉上留下銀的印。
羅娜說:“你現在正在上升期,你已經有7500分的水平了,回省隊里訓練沒有意義。你必須跟更高水平的運員較量才能再提高。”視線轉向他,“去國吧,趁著還年輕,去見見真正頂級的田徑賽場。”
段宇沒說話。
低頭,他的臉,說:“去找我父親,我已經把我們的事告訴他了,他也很想見見你。”
段宇的眼淚瞬間落下。
他前幾天還因為那些罵他的人,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他,現在又覺得全世界都站在他這邊。
他如此稚,如此大起大落。
他摟住羅娜,放聲大哭。
羅娜被他逗笑了。
“真不愧是雙魚座。”
他一聽哭得更猛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嚎道:“訂婚吧——!求你了——!”
羅娜哈哈大笑:“行。”
第二天他們前往京都,在金閃閃的金閣寺前合影,圍著二條城繞了一整圈,還在街上偶遇了矮小致的藝伎。
當晚,十項全能比賽結束,森本信一以8079分拿到金牌,第二名也是日本選手,第三名是泰國選手,蔡立秋以7562分拿到第五名。
這個績遠遠沒有達到鄭建平的心理預期。
蔡立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把段宇的參賽機會毀了,自己心態也大影響,比賽一結束就被郭斌走訓話了。
而此時段宇完全調整好了,活蹦跳又是一條萌魚。
玩了兩天以后,段宇攜未婚妻打道回府。
飛機落在A省,羅娜和段宇打車回學校,路上接到吳澤電話,說學校這邊還有記者蹲點。
掛了電話,羅娜直接讓司機開車去別。
段宇問:“怎麼了?”
“不回學校了,我們……”一時沒想到要去哪,段宇笑道:“是有人在堵我嗎?”
羅娜說:“我們去別的地方。”
“去我家吧。”
羅娜看向他,段宇拉過的手。他手掌又穩又暖,說:“去我家住一段時間吧。”
羅娜問:“你爸媽在家嗎?”
“不在,他們在外地弄生意呢。”
羅娜點點頭,對司機說:“去火車站。”
事實證明,段宇不管于什麼狀態,忽悠個羅娜還是一來一個準的。
羅娜跟面無表來開門的夏佳琪對視了足足半分鐘,段宇把行李拎過來。
“別擋門口啊。”他從夏佳琪旁進屋,把行李堆門口,過來拉羅娜。“進來。”
羅娜悶著頭進屋。
不止夏佳琪在,段濤也在,晚飯吃得要多尷尬有多尷尬,氣氛凝重詭異,只有段宇比較放松。
晚上段宇幫羅娜打掃房間,段濤和夏佳琪在樓下看電視。
羅娜關上門質問:“你不是說你爸媽不在嗎?”
段宇聳聳肩:“我要說在你還會來嗎?”
羅娜崩潰道:“那你也得給我點心理準備啊!”
段宇鋪好床,往上面一躺,拍拍邊位置。
“準備什麼啊,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來。”
羅娜沒。
“來嘛。”
他黏糊起來,羅娜無奈過去坐到他邊。
段宇要來摟,被躲開了。
“這不太好。”
“什麼不好?”
“就……不太好。”
“呿。”
段宇抱著枕頭,往旁邊一靠。
羅娜說:“明天我跟你爸媽好好聊聊,你要去國也得經過他們同意才行。”
段宇枕得小臉被有些變型。
“我做什麼決定他們都會支持的。”
“那也得跟說好,而且這件事,我得給他們一個代才行。”
“隨你嘍。”他把的手拉到自己口,低聲音問:“我今天也在這屋睡好不好?”
羅娜閃電般出手:“不行。”
段宇哼哼兩聲,走了。
第二天羅娜起了個大早去找夏佳琪和段濤,他們起得也很早,三人坐在餐桌上,聊了沒兩句夏佳琪就發火了。
雖然段濤一直讓冷靜,但克制不住。
羅娜很理解,自己的兒子被欺負這樣,換誰誰都不了。
“我不管,我必須要這個人付出代價,花多錢我都認了!”夏佳琪直接站了起來,“他不就是請記者嗎?我們也請!我不僅請記者我還要請律師!我一定把他們的真面目暴出來!招數我都想好了,等會小起床我們一起商量。那小子耍心眼是吧,我倒要看看他耍得過我們嗎!”
羅娜沒說話。
夏佳琪氣得小臉漲紅:“你要是不幫他找記者我就自己去找!”見羅娜還不吭聲,夏佳琪都快哭出來了,往桌上使勁一拍,喊道:“他對你那麼死心塌地你怎麼能不幫他!我都沒有攔你們在一起,結果出了事你就這個態度,你到底不他啊!”
羅娜抬眼。
“。”
羅娜發現即便到了自己這個年齡,當眾承認“”,依然到稚酸。
“我他,比你想得更。但你兒子不是戲子,不是政客,也不是謀家,他是個運員。”
“那又怎麼樣?”
“他的力只能花在專業上,至在役的時候必須是這樣。”
“那他就活該被人欺負了?!”
羅娜頓了頓,說:“這是教練組的失職,也是我要道歉的地方。但他不能陷在這件事里,他的時間太寶貴了。他再次出現在公眾視線里一定是因為比賽和績,而不是跟吵架,或者跟哪個隊友不和。他是職業運員,他只能拿績說話。”
夏佳琪眉頭蹙:“但是……”
“請你相信我。”羅娜深深看著這個年輕的母親,“這些挫折對他來說只是暫時的,在這個行業里,簡單一點能讓他走得更遠。”
段濤適時敲敲桌子,稍一揚下。
夏佳琪抬頭,見段宇打著哈欠往樓下走,連忙干眼淚,問:“你醒了?不再睡會了?”
段宇下樓直奔冰箱,先取了盒牛加熱,懶散道:“你喊得墻上都掉渣了,還讓我接著睡?”
“……”夏佳琪瞪眼:“哪有那麼大聲。”
段宇去廚房拿了三明治,叼在里走過來。
夏佳琪說:“正好你醒了,有個事我跟你說一下。”
沒等組織好語言,段宇牛放到桌上。
“我也有個事要說。”他一口咬掉半個三明治,五秒不到咽下去了,然后拉起羅娜的手。“我倆訂婚了。”
夏佳琪:“……”
段濤撓撓鼻尖。
氣氛瞬間詭譎,羅娜想要甩開他的手,奈何中間跟粘了502似的。段宇把剩下一半三明治吃完,宣布后半條消息。
“然后過段時間我要去國訓練。就這樣,OVER,散會。”
他把牛一口干了,拉著羅娜:“跟我來。”
羅娜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他拽出去了。
夏佳琪在后面想住他們,段濤說:“算了。”
夏佳琪瞪他:“什麼算了?”
段濤說:“你就別瞎折騰了,我看人家教練比你專業多了。”
夏佳琪氣道:“你兒子被人陷害你還有心說風涼話?”
段濤打著哈欠去看電視,一邊調臺一邊說:“挫折這種東西往往就是塞翁失馬的事,就看你看不看得開。而且男人啊,這輩子早晚要經歷點風雨,不然打磨不出來。我贊同羅教練的話,這對小來說不是什麼過不去的坎,你要相信你兒子。”
夏佳琪憤憤不平蹬他一腳。
另一邊,段宇興致帶羅娜來到一岸邊,說:“還記得這嗎?”
“啥啊。”
“這是我們的定圣地啊。”
“……”
羅娜瞇眼一辨認,沒錯,就是那片冬泳的海灘。
他們沿著海岸線散步,羅娜問他:“剛才你媽媽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就這樣,點什麼事都一驚一乍的,過幾天就好了。”又走了一會,段宇說:“到我們上岸的地上了。”
“你這都記得!”
“當然記得,我閉著眼睛都能從家走到這里。”
他停住腳步,抿抿,言又止。
“又怎麼了?”
“那個……”段宇低著頭,小聲說:“你先把眼睛閉上。”
羅娜心里一。
“干嘛呀?送禮啊,別麻煩了直接給吧。”
段宇怒道:“你怎麼一點浪漫也不懂!讓你閉上就閉上!”
羅娜乖乖閉眼,聽到他在一旁鼓搗了一會,然后脖子上多了涼涼的。
“睜開吧。”
羅娜睜眼,脖子上又掛了一條珍珠項鏈。
“……”
海邊男生都這麼耿直嗎,來來回回就會送一樣東西?
在拉薩的時候段宇就曾送過一條珍珠項鏈,不過這條比那一條漂亮很多,是灰藍的,在晨下像小燈泡一樣,顆顆散發金屬般的澤。
羅娜忍不住。
“你在哪買的?”
“日本啊,我趁你睡覺的時候出去買的。”段宇給介紹,“這是極真多麻,我一直想給你買一串,我覺得跟你氣質很配。”
“多錢啊?”
“別管了。”
嘖嘖,有錢就是牛啊。
又問:“這算是訂婚禮嗎?”
他有點局促:“喜歡嗎?”
“當然喜歡。”
“那就行,等結婚我送你大顆的南洋珍——”
“停。”羅娜打斷他,“還送珍珠?我要那麼多珍珠干嘛啊?”
“你這才多,我媽的珍珠能裝滿五個屜。”
“……”
羅娜欣賞完珍珠,想起一件事。俗話說的好,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是不是也該送你點什麼,有想要的嗎?要不給你定雙新跑鞋?”
“不,我要別的。”
羅娜看向他,男孩站在清晨的海邊,像水彩畫一樣干凈養眼。
問:“你要什麼?”
他低著頭,靜了很久才說:“我想你給我上留下點記號。”
羅娜沒懂:“什麼意思?”
他從兜里掏出一樣東西給羅娜,羅娜拿過來看了好一會才認出這是個穿耳。
詫異地瞪大眼睛。
“你想讓我給你打耳?”
“……嗯。”
你小子真他媽的別出心裁啊。
“你會不會用這個?跟訂書的原理一樣的。”段宇給講解,“你要果斷一點,一下子打穿,這樣里面才不會歪。”
羅娜本能皺臉:“那可是啊!怎麼能當訂書打,你不怕疼嗎?”
“沒關系,不怕。”他把自己耳朵湊過來,“來吧。”
羅娜看著穿耳,忽然問:“你有多顆耳釘?”
段宇說:“兩顆,買來是一對的。”
羅娜說:“那我們一人一個吧。”
段宇愣住:“你也打?”
羅娜把他耳朵轉過來,輕輕按耳垂。
“鑰匙總得配鎖才能用啊。”
他小臉紅撲撲的。
羅娜打耳時有點張,做了好幾分鐘心理建設,最后一咬牙一狠心,咔嚓一聲一按到底。
段宇白,耳朵瞬間紅,耳垂也出了點。
拿開穿耳,一顆小小的銀珠留在上面。
羅娜心有余悸:“疼嗎?”
他說:“還行。”
到段宇打,比羅娜還慫,手放在耳邊一直打哆嗦。
羅娜說:“別磨蹭啊。”
他張道:“你別催我!你自己也磨蹭了半天呢!”
又過了三分鐘,羅娜說:“你再不來我不弄了。”
“不不不!我要給你打!”
在心里預演了二百遍后,段宇頂著一張便臉終于下了狠手。
銀針穿過。
瞬間的刺痛和磅礴的海浪聲,讓羅娜到一種宛如儀式般的莊嚴。
他打完之后聲音也在。
“……疼疼疼疼、疼嗎?”
噘:“不不不不、不疼!”
然后兩人一起笑了。
笑著笑著段宇握住羅娜的手,他雙眼清澈,干干脆脆地說:“從今往后,我再沒怕的了。”
羅娜點點頭,與他擁抱。
,沙灘,海浪,飛鳥。
心想男人長速度真是快,他眼睛那麼紅,可這次卻沒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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