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鑒定人員倒發現不貨真價實的古董,從院里的陶瓷魚缸到屋的金楠木雕,個個都很有看頭。
那位姓胡的工作人員又問起已故倪老爺子的信息,在考慮是不是能將老宅鑒為“名人故居”之類的。
倪向黎留下的東西,大部分都存放在儲間。
倪鴻幸用鑰匙打開儲間的門后,跟進來的好幾人都不由發出輕聲喟嘆。
這哪里是雜間啊,簡直一個老時代的小型博館嘛。
一屋子的紅木,樟木,楠木打的立柜和書柜,裝的除了老書舊籍外,都是手藝人吃飯的本事和家當——布料,工,圖樣,還有一些老式的……
倪裳打開立柜翻找太爺爺的資料和相冊,后有人突然出聲:“那個——”
倪裳扭頭,看見一位戴眼鏡的工作人員高高指向旁邊的書柜頂端:“那也是個古董老箱子吧,是黃花梨的?”
“我不太清楚。”倪裳答。
他又懇切問:“那可以給我看看嗎?”
倪裳頷首:“您自便。”
工作人員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框,臉上帶著的興。他個頭不算低,站過去稍一墊腳便抓上木箱,胳膊用力往外一——
倪裳后背一,像應到某種危機提示,刷地抬頭看。
那只黃花梨老木箱上,居然還疊著幾個扁平的木盒。木盒驟然失去支撐,一個個搖搖墜,其中一個眼看就要砸到下面的桌子上。
倪裳一驚,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小心!”
男人高聲急呼。
倪裳已經不管不顧撲過去,將桌上的東西抱進懷里。
幾乎同一時刻,自己又被圈進一個結實的臂彎中。
炎馳將孩護在懷中,將自己的后背亮給高空墜,一條胳膊又眼疾手快地擋開掉下來的各種小東西。
他后的鑒寶人員嘩啦啦涌了過來,啊啊哦哦驚出聲,手忙腳接東西。
“怎麼樣?”炎馳握住倪裳的肩膀,將從自己懷里扶出來,急切問,“砸著你沒?嗯?”
倪裳置若罔聞,開男人的手,一臉張地翻看自己懷中的東西——是條澤晦暗的老子……
“對,對不起——”戴眼鏡的工作人員慌張道歉,“我真沒看見上面還有東西!”
他坐在地上,一條眼鏡歪到脖子后面,懷里還抱著那個黃花梨木箱。
除了面如土的倪鴻幸,一屋子鑒定人員都摔得人仰馬翻,齜牙咧的,但手里的老件全都接住了。
懷里的月華沒事,倪裳剛緩出口氣,就聽到的聲音:“炎先生,你是不是傷著了?”
心中驟,抬頭一眼就看到炎馳手上目驚心的紅——從虎口快到手腕,不長不短一道傷口。
應該是被剛才盒子里掉出來的東西劃的。
男人沒傷的手還攬在肩頭,他抬起流的手背瞟了眼,語氣稀松:“沒事兒。”
倪鴻幸又忙去攙扶地上的工作人員起來。
倪裳看著男人手上擴散的跡,齒尖慢慢咬上下。
扯了下炎馳的袖口:“你跟我來。”
他們離開儲藏間,來到堂屋。
倪裳讓男人坐在木沙發上,很快找來醫藥箱,又利索翻出藥棉,消毒酒,繃帶……
拿起棉簽拭傷口時,倪裳的指尖在微微打。
一顆心依然跳得很厲害,卻不是因為剛才的意外。
想起了在高原營地的那個夜晚,男人將橡膠套纏在大臂上的場景……
這是他,第二次因為自己傷了。
“抖什麼啊你,嚇著了?”炎馳吊兒郎當的跟個沒事人一樣,就好像傷的不是他。
倪裳沒理會男人的話。輕輕抓上他沒沾的手指,翻過傷的手掌仔細檢查,眼睛還往他另外一條胳膊上看:“你別的地方,沒傷著吧?”
“沒。”炎馳漫不經心的,黑眸出神般定在牽著他的那只小手上。
孩的手纖白,搭在男人又是痕又是青筋的麥手背上,對比扎眼。
的掌心上他指尖時,好像溫溫糯糯的小布丁……
倪裳皺起眉,還是有點不放心:“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
炎馳不屑嗤聲:“這點兒口子,怕還沒到醫院就愈合了。”
他真心覺得這就不事兒。
托車手摔車傷是常有的,他傷過筋骨也過骨。這麼道小口子,本算不得什麼。
倪裳:“……”
倪裳沒再說話,抬眸深深看了男人一眼,目中有不安心的關切,又像在嗔怪他太糙。
這小眼神,又有刺兒扎人那勁兒了。
炎馳給扎得角勾起來,眼尾也彎了。
他輕呵出一聲,糲拇指在孩拿著棉簽的手腕了把。
“這麼關心我啊?”
倪裳像被男人手心的溫燙到,垂落的睫輕抖,手上也換了個相不著的方向,繼續給男人拭傷口。
跡清理完,也松了口氣。
傷口并不深。皮傷,問題就不大。
即便如此,還是覺得創可不牢靠,又拿出消毒紗布裹上炎馳的虎口。
正低頭腦袋一圈圈往上纏時,頭頂的男人悶笑了聲。
“笑什麼啊?”倪裳有點沒好氣。
傷了你還高興。
“我是想起來里面那些——”炎馳朝儲藏室抬了下下,笑了,“胡伯那人你不知道,他在家,孫子摔地上他都不帶扶的,剛為了接那箱子,差點沒把/扯爛。”
男人的描述確又頑劣,倪裳也沒忍住笑出聲。
笑完又替鑒寶人說話:“他們做這行的,看古董肯定都跟看寶貝一樣,急之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炎馳深幽睨了兩秒,又問:“這麼說,你剛撲過去抱的,也是你的寶貝兒了?”
倪裳愣了下,鄭重點頭:“是的,那條月華對我很重要。”
“那,你還記不記得——”男人緩聲再問,又別有意味地頓住,
“剛才我撲過去,抱的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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