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笑了,眉眼彎彎:“是有些危險,要不然我們也不會作此打扮。”
傅錚在旁邊冷眼瞧著,真想敲的腦袋,危險還笑得出來,真是不要命了!
“那你們現在這是往哪兒去?”傅釗又問。
梅茹道:“回京。”已經三月份了,梅茹六月及笄,再不回去,爹娘該著急了。
傅釗道:“那正好,我七哥過幾日要回京,你們一路正好。”
想到那人先前的嫌棄,梅茹仍冷著臉道:“不勞煩殿下。”
“才不麻煩呢!”傅釗笑道,“七哥看在我面子上也會送你和先生的。”說著,又著傅錚,詢問道:“是吧,七哥?”
傅錚一直行在后面,這會兒雙手負在后,點了點頭,淡淡“嗯”了一聲。
梅茹在安州歇了兩日,亦弄明白傅釗之所以會在安州,全部是因為打仗的緣故。而傅錚為何會在這兒,沒什麼興趣知道,說不定是賀太傅舉薦來的,借了周素卿的臉面。
那邊廂,傅釗也不多留梅茹,畢竟馬上要打仗了,這兒本不安全,恨不得趕送們回京。
因為是與傅錚同行,傅錚清點完路上的東西,想了想,又去梅茹那兒,問問還缺什麼,料剛走近帳篷,忽的,就聽里面傳來釗兒的聲音。傅釗問:“循循,這次匆忙我們都沒說上什麼話呢,你有沒有什麼話對我代的?”
傅錚鈍鈍立在形。
就聽梅茹回道:“我這次與先生在北方走了一圈,越往北走,那邊天氣越冷,這會兒還結著冰呢,本不好行走,殿下務必多加小心,而且這次似乎北遼只有三個部族南下,韃靼還留了一手,殿下莫要輕敵了……”
那些溫的叮囑從帳篷里飄出來,一字一句繞到傅錚心尖上。
他怔怔往里面看了看,又黯然離開。
……
傅錚與梅茹還有平先生一路回京,因為到兵荒馬,流民竄,走了大半個月才到京城。
一路上傅錚沉著臉,沒有搭理梅茹,如有必要也是對平先生代事。梅茹卻迫不得已,有件急事想央他,卻一直找不到機會開口。一行人走到涿州,在客棧歇下來。眼見著京城就在前面,梅茹只能著頭皮去找傅錚。
傅錚那會兒在房里,石冬杵在門口。
意嬋福道:“石大哥,我們小姐有事想央殿下。”
石冬冷冷道:“殿下歇著了。”
梅茹一聽,臉皮子薄,只能道:“那罷了,我們回去吧。”
屋子里,傅錚冷哼,這小東西還能求他什麼?無非是要到京城,不想自己行蹤敗,所以想勞煩他替瞞著。他憑什麼替瞞著?他得什麼好了?傅錚還是冷哼。
翌日,平先生還是要去雙塔附近的那座小庵堂祭拜——就是梅茹第一次遇到先生的地方。傅錚敬重平先生,自然是陪過去。梅茹也要過去。早有師太在庵門口候著,見到平先生便門路的攙扶進去。平先生沒有再要梅茹伺候,梅茹便被請到庵堂后面的廂房。傅錚是男客,則被請到后面的小花園。
梅茹在廂房里歇腳,那廂房支著窗,就能看到前面的小花園。這園子太小,也沒個地方坐,傅錚這會兒只淡淡立在假山邊,面容瘦削,又板著臉,沉沉的模樣。
看到假山,再看到傅錚,梅茹總是記得他的恩,再想到自己要求他的事……猶豫了一會兒,梅茹走出廂房福了福:“殿下。”
傅錚冷冷拂過來一眼,又冷冷問道:“三姑娘何事?”
他的聲音總是這般冷……梅茹道:“殿下,臣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傅錚反問。
梅茹臉稍紅,道:“勞煩殿下歸京之后,別說是在北邊見到我的。”
“為何?”傅錚仍淡淡問道。
梅茹低頭赧然道:“我跟府里說是去了南方,若被爹娘知道,怕是……”
“呵。”傅錚冷笑,“本王為何要答應你?”
聽他如此應對,梅茹一愣,好半晌道:“若是殿下不愿意,就罷了。”說著福了福,轉就走。
傅錚眼疾手快,又捉住了的手腕子!
梅茹一驚,傅錚冷冷過來,憤然提醒道:“阿茹,是你求本王,不是本王求你!”這人有沒有點求人的誠意?
傅錚分明是借故輕薄……梅茹惱極了,自然瞪過去。
可是越瞪,傅錚扣得越,鉗制的生疼。旁邊的意嬋見狀,已經徹底驚悚了。剛想要上前,傅錚瞪過來一眼,意嬋急忙道:“殿下,小姐……”傅錚冷冷威脅道:“你還要不要你家小姐名聲了?”只這一句,意嬋不說話了。
那邊廂,梅茹已經冷靜下來,按下脾氣,面無表的順著傅錚的話道:“殿下,我求你。”敷衍的要命。
傅錚冷哼一聲,還是垂眸著,眸淡淡的,忽的,好看又勾人的輕輕彎起,戲戲謔謔,明顯蘊著其他的意思。
那意思正是,你就這麼求我?
梅茹又不是傻子,臉騰地又紅了,偏偏傅錚還故意道:“阿茹,你臉紅什麼?”
梅茹氣急,忍不住道:“殿下,佛門清凈地……”
傅錚這回終于笑了,“佛門清凈地。”他慢悠悠的重復了一遍,笑著問道,“本王哪兒不清凈了?”
這話一說,梅茹的臉漲得通紅,好像自己不清凈似的。
傅錚瞧在眼里又是一笑,他松開梅茹的手腕子,淡淡道:“這是你欠本王的,阿茹,你自己記得。”
話音剛落,前面的師太正好來請他們去用素齋。
梅茹臉還是漲得通紅,那可口的素齋都沒吃幾口,臨上馬車,傅錚還故意詢問道:“三姑娘,佛門清凈之地你要不要拜一拜?”梅茹慪得不行,真想撓他一臉。
傅錚騎著馬慢悠悠走到前面,這麼多天臉上的寒意終于散了些。
這日歸京,傅錚沒有再和們同路,等梅茹與平先生進了城,他才回京,免得被梅府的人看到,對梅茹的行蹤起疑呢。
傅錚嘆氣。
梅茹回了府,才知道二姐在前個月的時候已經和安表哥訂下親了。春熙堂里,梅茹連忙道恭喜,又驚呼沒備什麼禮,梅蒨赧然笑道:“三妹妹客氣。”梅茹道:“二姐姐才客氣。屆時我這個做妹妹的,定要備份大禮的。”
老太太笑呵呵的,將梅茹拉到邊左瞧右瞧,疑道:“怎麼瘦了,還變得這麼皴?”又說:“不是一路好山好水看著,好東西吃著麼?”
梅茹拿準備好的話搪塞道:“就是一路走一路看,也是風吹日曬,不比在府里。”
老太太對喬氏叮囑道:“循循這張小臉可真讓人心疼,那些珍珠啊啊的千萬別省著。”
自己閨,喬氏當然也心疼啊。等領著循循回院子里,連忙命人去備下抹臉的東西,不過一個時辰,全送梅茹房里去了。玥姐兒如今兩歲,又長高不,梳著卯發,這會兒在簾子邊兒打量梅茹,那眼神竟像是不認識了。
梅茹笑道:“不認識姑姑了?”
一走九個月,小孩子還真沒什麼記,不過很快,玥姐兒又識起來,圍著梅茹姑姑長姑姑短的起來。梅茹的腦袋。這一次北上,梅茹還見到了哥哥。梅湘那會兒領兵鎮守安康,在城墻守備巡邏,他本沒什麼空。兄妹二人說了幾句話,聊了聊府里的事,還有玥姐兒,就又匆匆分開。
一想到哥哥,梅茹還真有點想他。
這次北伐的仗不好打,梅茹與平先生在北方走了一圈,心里頭也有了數。誠如對十一殿下說的,北遼多個部族,這次南下的不過其中三個,最大的韃靼部還留著一手呢,對方驍勇善戰,這仗怎麼打?何況,從前年冬天開始,魏朝連年征戰,不說百姓,就是國庫也吃不消。這兩年本來應該好好休養生息……現在主挑起這仗,未免顯得太過急促。
到底是眼界開了,梅茹預料的不差。
四月,兩國在會遼河鋒,太子領兵數萬,正面迎擊,又安排幾路側翼,更與回屠約定好在后方策應。料北遼早有所察覺,鐵騎提前異,一路往南,將數萬本就疲憊的魏朝軍隊沖的人仰馬翻,直接踏過河套平原與太行八徑,都殺到了安州。傅釗萬萬沒料到前面竟然潰不軍,如此輕易就放對方河,他連忙備戰,卻還被打個措手不及……
戰報加急發回京的時候,朝野上下震驚,延昌帝難得沒有上朝。
一并回來的,還有太子請求支援的急報。在急報里,除了求援,他還控訴這仗失敗的主要原因乃是回屠一部的泄和反悔,順便狠狠告了傅錚一狀,還建議道應該讓傅錚自己過來收拾現在這個爛攤子。
這仗本就艱難,如今被打這樣的局面,便是大羅神仙也回天乏。
太子不過是想找個替罪羊罷了,傅錚知道的,可若是他能抓住機會,反敗為勝,也是他自己的機會。
傅錚被延昌帝急召進宮。
這一回延昌帝沒有斥責或則責備,只嘆了一聲,道:“慎齋,去助你哥哥一臂之力,也算是將功贖罪。”
這事還沒查呢,便定了他的罪……傅錚面無表的立在那兒,沉默片刻,難得也提了一個要求。
“什麼?”延昌帝問。
傅錚忽然跪下,滿臉肅然求道:“父皇,孩兒這一去,還請讓十一弟歸京。”
這場仗兇險啊,還有個心狹窄的太子虎視眈眈,他們弟兄二人總不能都為這樣的人拼命,哪怕是不小心死在外面,京城好歹還有人。
細細打量了傅錚半晌,延昌帝同意下來,又命他即日再領西北大營的兵。
傅錚領了虎符從宮中出來。如今是四月初春,溫溫的暖風拂過臉,像是姑娘的手,還像是佛祖的慈悲。他仰起臉,微微瞇著眸子向澄澈的天際。不知想到什麼,眨了眨眼,傅錚乘轎子往平先生那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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