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兒做什麼?”傅錚好奇。
在他的視線里,梅茹臉慢吞吞紅起來,撇開眼,不悅嗆道:“我就想去寺里吃兩個素齋包子,不行麼?”
傅錚一向是聰明的。聯想到李皇后的催促,還有剛才的挽留,傅錚瞬間明白梅茹的意思——這人想去寺里求個孩子!傅錚心里高興極了,最曼妙的甜又在男人心間蜿蜒開,溫的包裹著他,澆灌他苦而害怕的心,是這天底下最快活的事。傅錚抿住笑意,并不破梅茹,只是聲問:“要我陪你麼?”
“不用。”梅茹沖他笑。說:“我想跟娘親一起去,我還想跟好好說話呢,好麼?”
一對他笑,一求他,傅錚心里就了,他立刻同意下來。
安靜的夜里,抱著懷里的人,傅錚好開心。梅茹愿意對他敞開心扉,愿意為他生兒育,還為之小心翼翼地去求神拜佛,傅錚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他的眼圈兒甚至微微滾出些燙意。傅錚鄭重親吻。
這個吻是他捧出的一顆心,捧到面前,全是袒開的,哪怕這會兒有人割上一刀,他也只能生生承。
他真的好喜歡,珍視疼到了極點,連吻都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子會難。
流連的親吻完,他又凝視著梅茹。四目相對,是一片如海的靜謐,傅錚心到了極致。這樣的夜,這樣的人,怎能不讓人高興?傅錚前所未有的開懷。
“殿下,”梅茹忽然問,“你覺得咱們孩子什麼好?”
傅錚笑了,“。”他前世就想好的名字,此時想也沒想,直接口而出。
梅茹似乎有些疑,傅錚捋了捋的碎發,掩飾掉自己的慌,笑著道:“阿茹,我特別想要一個小丫頭,跟你一樣,養得的,誰都不能欺負。等長大了,我還要給挑世間最好的人。”梅茹聞言愣愣看著他,眸怔忪。傅錚親了親的臉,而溫的說:“阿茹,等你子養好了,就給我生個丫頭,讓我寵著你們,疼著你們。”
他的聲音在耳畔回響,不停的回響,梅茹怔楞著眨了眨眼,輕輕一笑。
……
去蓮香寺這天,傅錚跟石冬叮囑了好幾句,又安排了王府的侍衛隨行,這才安心。
蓮香寺這天沒有接待香客,里面沒什麼人,只有梅府馬車與幾位和尚候在山腳——凈明是得道高僧,他年紀大了,很再面,連皇帝、皇后都難請他。見王府的車馬到了,喬氏上前請安。梅茹忙免了禮,挽著娘的胳膊往上走。
這段上山的臺階梅茹來來回回走過好幾次。走到山腰,停下來,放眼過去,天高地遠,碧空如洗,底下是蒼翠而孤傲的筆勁松,被風拂過,松濤陣陣像海浪。
梅茹安靜地聽著,喬氏拍了拍的手,嗔怪道:“想什麼呢,循循?”
“娘,”梅茹回過神來道,“我在想——天那麼大,我那麼小。”
“又不省心!”喬氏搖頭嘆氣。
梅茹面淡淡的笑。與喬氏一道去見凈明。來蓮香寺這麼多回,梅茹很拜見這位大師。沒想到凈明禪室窗明幾凈,墻上還掛著梅茹畫的那幅觀音像。梅茹端詳完,對凈明道:“沒想到我與大師還有這樣的因緣際會。”
凈明雙后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道:“所有因緣際會皆乃冥冥之中注定。知前世因,今生者是;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前世今生誰又能真的分得清呢?梅茹稍稍有些恍惚,道:“今日我想仗著這微薄的因緣,問大師一件事。”
“王妃請問。”
梅茹拂了拂外面,庭院中侍衛皆在,石冬亦立在那兒。收回視線,梅茹默了默,平靜道:“大師,我想問殿下何時開始供奉第二盞長明燈?又供奉的是誰?”
“阿彌陀佛,王妃為何不直接問王爺?”
梅茹一笑,眸黯然道:“人生在世皆有萬般無奈,若是我能直接詢問殿下,就不會勞煩大師了。”若是真能從傅錚口中問出什麼來,梅茹本不用這樣費盡心思。什麼都不如他,不如他聰明,不如他狠絕,什麼都不如他,可他也有了肋……梅茹垂眸。
凈明沉沉嘆了一口氣。
……
這日,梅茹認認真真在菩薩面前磕了個頭,然后在那兩盞長明燈前上了一炷香。
那香裊裊升起來,泛著冷冰冰的虛幻,仿佛一面鏡子。過這面鏡子,梅茹又看到那天的自己。落在水里,不停地撲棱,不停地掙扎,卻只是徒勞。那水淹過頭頂,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了唯一的骨。那水是真冷啊,混著猩紅的,孩子的,冷得牙齒不住打,冷得只能蜷一團,渾不住痙攣。那天怎麼等,他都不回府。梅茹蜷在那兒,冷汗涔涔,疼得要命,鉆心一樣。
靜靜看著那兩盞長明燈,梅茹眼眶泛紅,死死咬著,心痛如絞。
喬氏在廂房里,見梅茹終于回來,松了一口氣。覺得今天的梅茹不大對勁,周圍反正都是伺候的丫鬟和嬤嬤,喬氏問:“循循你今日是怎麼了?”
“娘我沒事。”梅茹寬道。
“那你突然要這簪子做什麼?”喬氏遞過來一個錦盒。
錦盒里面安安靜靜躺著一支芙蓉簪,就是狠狠扎進口、送重生轉世的那一支。
梅茹默然收回視線,挽著喬氏,撒道:“我想讓娘割送給我。”
“真是傻。”喬氏腦袋,“你如今要什麼沒有,還惦記娘的一簪子?”
“我就是喜歡麼。”梅茹說著眸悵惋,卻還是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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