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寂刀更快了些,魚掙扎得越發激烈,他按著魚頭,將魚的一面剔得只剩骨頭。
“據聞溫清有恙,不吃不喝侍奉床前,怕有人給溫清下毒,所以每一碗藥親自償毒,因此壞了子,常年胃疼。”
“溫清得一株雪蓮,千里跋涉,九死一生,才取得那株雪蓮。”
“溫宮主不喜花向晚,多次當眾辱,花向晚都為了保住溫清未婚妻這個位置忍了下來。”
“謝道君,我不知你為何會隨花向晚一起來西境,但你要知道,為了溫清,”冥冷笑,“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想讓我殺溫清?”
一條魚剔得干凈,謝長寂將魚片擺盤放好,將調味用的靈草鋪在魚上,放鍋中,蓋上鍋蓋。
冥見他終于有反應,只道:“我只是提醒您,注意安全。”
“知道了。”
謝長寂淡道:“去吧。”
聽這話,冥舒了口氣,知道謝長寂是聽了進去。今夜哪怕他不殺了溫清,至也不會讓溫清出事。
他行了個禮,轉離開廚房。
謝長寂站在房間中,看著那條被剃的魚骨,默不作聲。
謝長寂做菜,用的是靈力控火,半個時辰不到,他便端著菜上樓。
花向晚已經洗過澡,取了酒,穿了件單衫,坐在桌邊小酌。
謝長寂端著菜進來,花向晚看了一眼,見三個菜放到桌上,不由地笑起來:“你日后若是沒地方可去,倒可以當個廚子。”
謝長寂跪坐到對面,將菜鋪開,平靜道:“冥來找了我。”
花向晚作一頓,倒也在意料之,只點頭:“你別搭理他。”
“他說你打算給我下藥,將我的修為送給溫清。”
聽到這話,花向晚憋著笑,端著酒杯:“你信?”
“他說你當年一開始沒有辦法彈,是他陪你,你連話都不會說,是他一個字一個教你說話。”
花向晚喝了口酒,面上帶笑:“哪里有這麼夸張?也就是難過幾日,怎麼就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記得以前每次真的傷都會躲起來,不讓我看見。”
謝長寂低頭給花向晚勺湯:“所以每次見你和我說你傷得很重,我就知道沒什麼大事。可若你不說話、或者找不到人,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
說著,謝長寂將湯推到花向晚面前:“冥或許會殺了溫清。”
“你又知道?”
花向晚端起湯碗,謝長寂垂眸:“他帶了殺意。”
花向晚不說話,慢條斯理喝著湯,提醒:“謝長寂,你來西境,是為了找魊靈,其余之事,與你沒有關系,你無需探究。”
“事外之人,”抬眼,平靜看著他,“就永遠留在事外最好。”
謝長寂看著倒映著自己影的眼,只問:“我是事外之人?”
花向晚沒回他話,低頭喝完最后一口湯,又嘗了嘗魚片和野菜,隨后給他倒了酒,抬手舉杯在他面前,面帶笑容:“喝一杯吧?”
謝長寂看著手中酒杯,花向晚見他不,只提醒:“這杯酒,我勸你喝。”
謝長寂沉默,片刻后,他接過酒,用袖子遮住飲酒的作,緩慢飲下。
花向晚似是知道他會答應,撐著下吃著魚片。
謝長寂放下酒杯,抬眼看,花向晚笑了笑,只道:“找了魊靈,報了恩,解開你心中的結,就自己回云萊吧。”
謝長寂不說話,眼神開始有些恍惚。
花向晚舉起給自己倒的酒,輕抿了一口,看著面前人“哐”一下倒在桌上,面上笑容淡下來。
“好好的在死生之界呆著,來這烏糟糟的人間做什麼?”
說著,把酒一飲而下,放下被子,站起來。
外面有些冷,約似乎下了雪,披上狐裘,從房門中取了一把傘,轉推門走了出去。
剛出門,趴在桌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他轉頭看了一眼外面飄雪,直起來。
花向晚和謝長寂閑聊時,溫清已經提前出發。
他抱著琴,急急往陣眼方向趕過去,路到一半,他突然聽到后一聲呼喚:“主,你去哪兒?”
溫清張回頭,看見冥,他舒了口氣。
“是你?”
他看了看周邊,微微皺眉:“你怎麼在這里?”
“我見主出來,”冥走上前,解釋,“怕主出事。”
“我能出什麼事?”
溫清板下臉:“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你先回去吧,我……”
話音未落,一把利刃猛地捅他的腹間!
這利刃上帶了限制靈力的符咒,溫清睜大眼,隨后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推開冥,踉蹌著退開,不可思議看著對方:“你……你……”
他用不了靈力,冥也沒用。
他看著捂著傷口倒退的溫清,面上帶笑:“我如何?”
“你竟然……”
溫清息著:“你竟然背叛我!”
“我背叛你?”冥似是覺得好笑,“我忠誠過你嗎?而且,背叛,應當是你在先吧?你是秦主的未婚夫!”
冥提醒溫清,他往前走,溫清便往后退。
冥面上帶了幾分不解:“秦主何等人?你得到了,為何不珍惜?花向晚算什麼?你居然為了一個賤人,想這麼辱?你還想嫁禍我?”
冥說著,搖著頭笑出聲來:“蠢貨。”
溫清不說話,他息著,覺到傷口上有什麼在往中蔓延。
宗擅長一些邪法,他覺自己一點一點變涼,轉頭看了一眼周遭,悄無聲息碎花向晚給的傳音符,冷聲提醒冥:“我母親給點了命燈,你若殺了我,我母親一定殺了你。”
“我殺你?”
冥笑起來:“神山中,你覬覦渡劫期大能的妻子,你說是誰殺你?我為何殺你?溺水之中,當是你的歸屬。”
說完,冥猛地往前,抬刀就刺!
溫清將一張瞬移法陣瞬間開啟,驚呼出聲:“阿晚,救我!”
瞬移法陣亮沖天而起,溫清瞬間消失在冥面前。
沒想到溫清還能有這種法寶,冥臉微冷,但他馬上開啟神識,朝著林中搜去。
僅憑靈石就可以開啟的瞬移法陣都傳送不遠,溫清剛一落地,便捂著傷口,踉踉蹌蹌往陣眼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花向晚有沒有聽到他的求救,也不知道花向晚現下是否出事,如今他唯一的期,就在于趕到達陣眼,只要他開啟法陣,就有一條生路。
冥……
是他小看了冥,他居然敢為了個人殺他!
溫清忍著疼,咬牙往前,鮮灑在地面,他踉踉蹌蹌。
跑著跑著,他便覺得有些不對。
周邊冰雪越來越大,林似乎也消失去,好像了無邊無際的冰原。
察覺到不對勁,他驟然停下,開始張四周。
這是哪兒?
他捂著傷口,息著,出他的琴中劍。
周邊只有風雪簌簌之聲,這種寧靜讓人越發心慌,過了好久,他才聽到有人踩在雪上,緩慢而來的聲音。
溫清驟然回頭,就看見謝長寂著白,頭戴玉冠,提著一把長劍而來。
那是一把白玉鑄的長劍,上面刻著“問心”二字。
對方腳踏風雪,看上去神十分平靜,但從他出現那一刻,溫清就繃了。
他死死盯著謝長寂,看著對方走到自己面前。
他知道這是哪里了。
溫清忍住牙關打的沖,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這是謝長寂的領域。
傳聞渡劫期大能,能單獨創造一個獨屬于自己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進者便如魚,任人宰割。
他竟然悄無聲息,被謝長寂拉了自己的領域。
他這一次,是鐵了心要殺了他。
意識到這一點,惶恐涌上心頭。
兩人靜默對視,溫清勉強笑起來:“你把我拉進你的領域,是不想讓人知道是你殺了我吧?”
謝長寂不言,溫清試圖說服他:“你殺了我,我母親不會放過你。”
“嗯。”
謝長寂應聲。
溫清知道這話對于謝長寂來說沒什麼威懾,他牙關打,提醒:“我若這麼不明不白死了,阿晚會掛念我一輩子!”
聽到這話,謝長寂終于抬眼。
他看著面前人,聲音平穩:“我不喜歡你這麼。”
“你就是為這個?”溫清強作冷靜,“那這樣,你讓我出去,日后我絕對不會和有任何牽扯。”
“來不及了。”
謝長寂開口,溫清覺一巨力瞬間下,將他整個人猛地按進雪地。
他拼命掙扎,然而越掙扎,上流得越多。
謝長寂緩緩劍,問心劍落在他脊骨之上。
他如同一條砧上活魚,力掙扎,卻無濟于事。
“我修問心劍一道,一生從未因私心殺人,我道求天道,力求拋私小,以天道之眼,窺人世之法則。”
“放開我!”
溫清激出聲:“你放開我,你殺了我,阿晚不會放過你!”
“可如今,我劍心已碎,晚晚為我之道,縱我,求我道,未嘗之人,”謝長寂劍尖劃破溫清皮,他神平靜,“為我證道之路。”
飛濺而出,劍下之人哀嚎尖。
風雪越大,雪花飄灑而下,落在地面掙扎著的人上。
他平靜看著劍下紛飛的,像是看今夜砧板上那條掙扎的魚。
直到最后,溫清趴在地面,只剩一骨架,昔日惹得無數子傾慕的面容也了紅的骨頭。
謝長寂俯視著這個息著的人,抬手用方絹干凈劍上鮮。
他將問心劍收回劍鞘,平靜離開。
隨著他遠去,那獨屬于死生之界凌厲的風雪,也悄然消失。
溫清趴在地面,他意識已經模糊了。
他周都在疼,他什麼都想不到,只能用盡全力,去找他現下唯一的希。
阿晚……
他想著年時,在合歡宮第一次見。
他極了,上又疼,拿了一個饅頭,便被人發現。
他哭著想逃,但他長得太胖,跑得太慢,眼看著要被人抓住,他猛地一跤摔在地面,也就在這時,孩叱喝聲響起:“你們做什麼!”
溫清愣愣抬頭,看見一個紅短靴,腰上佩劍的孩。
看上去就七八歲的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漂亮。他愣愣看著,就見轉頭看了過來。
他趴在地上,握著饅頭,臉上還掛著眼淚鼻涕,呆呆看著花向晚。
“喲,”花向晚笑起來,“哪兒來的小胖子?”
說著,蹲下來,朝他出手:“還怪可的。”
阿晚……
他心中呼喚著的名字。
來救我一次。
無論我做過什麼,無論我多麼卑劣,我都只是想擁有你。
來救救我……
他往前爬著,在地面了蜿蜒的蛇,他努力往前一,突然覺下泥土似乎異常的。
他來不及反應,就覺下方驟然一空,他猛地睜大眼,墜落而下。
蝕骨之水涌上來,他驚慌失措掙扎起來。
然而溺水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它很快淹沒了他的頭頂。
掙扎不過片刻,天地便徒留落雪之聲。
白雪掩蓋了跡,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花向晚拿著記錄下溫清求救的傳音玉牌,一遍一遍聽著溫清重復:“阿晚,救我!”
“救我!”
“救我!”
撐著傘,反復聆聽,走向法陣陣眼之。
在這一聲一聲求救聲中,看見當年師兄師姐廝殺在前方,狐眠抓著,追問:“求援的消息發出去了嗎?!”
慌忙點頭:“發了,師姐,發了好多遍。”
“人呢?”
狐眠急喝:“那人呢?!”
“不知道……”花向晚搖著頭,“我不知道,師姐,我再發一遍。”
抬頭,認真開口:“我給清樂宮發消息,清一定會來帶人來的!”
溫清……
含笑默念著對方的名字,抬眼看向前方。
前方陣眼之中,子一藍,笑瞇瞇看著花向晚。
“喲,”姜蓉笑著開口,“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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