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一笑,心里想,看什麼看?
他也笑得溫雅,手中茶盞向舉了舉,而后遞到邊輕抿,一套作行云流水,清朗逸然。
泠瑯挑挑眉,將雙手置于案下,悄悄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示意對方藏著點。
江琮垂眸,這才發現腕上指痕,不由輕咳一聲。
泠瑯想笑,但生生憋住了。
這番眉來眼去被旁人看了個正著,傅蕊悠然開口:“午后我在澗邊垂釣,屆時誰愿同往?”
一言既出,眾人紛紛響應,只有江琮和玲瓏默不作聲。傅蕊勾一笑,朝他們的方位一點:“子璋務必攜妻前來,多年未見,你我有好些話可敘。”
朝泠瑯眨眨眼:“也同夫人好生聊聊。”
泠瑯自然淡笑著行禮,心中卻在嘆息,為本來計劃好的查探周廚子失蹤之事。
午席又過了會兒才散,待泠瑯走出花廳,重新踏霧里道的時候,天上日已經相當盛了。
正是初夏時候,日頭一天比一天高,但在翠樹掩映的玉蟾山,一切都加了層涼和。站在水霧縈繞的廊中,只有清涼,全無半點燥熱。
更清涼的事此時在旁邊,泠瑯想不通,江琮為什麼無論何時都是一冷意,縱使剛剛才吃過飯,手也涼得像數九寒天一般。
問:“北侯世子是不是對二殿下有意?”
江琮目不斜視:“如你所見。”
又問:“確是落花有意,流水無。”
江琮微微頷首:“如你所見。”
接著問:“但他癡心不改,頗有死纏爛打之勢,甚至因為你從前和殿下好,還把你視作眼中釘。”
江琮輕笑道:“夫人知曉得未免太多了些。”
“癡男怨,你追我逃,真是世間頂頂無聊之事。” 泠瑯嘆息。
“夫人以為,如何才算不無聊?” 江琮聲道。
泠瑯仰頭,對上那雙漂亮桃花眼:“自然是同夫君琴瑟和鳴,日夜練,才算不無聊。”
江琮垂眸看:“席上不斷有人投來視線,我當是如何——原來是夫人留下了點紀念。”
“若是夫君喜歡,妾還能再贈一點。”泠瑯靠近他,呵氣如蘭。
江琮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周廚子——”
泠瑯立刻忘記調笑他,正道:“周廚子?”
“他被關在某無人廂房,那里靠近水澗氣太重,住不得人,是常年荒廢著的。昨日我去南樓尋著他,接著把他關在了那,但一夜過去,便不見了。”
“他有同伙?”
“不像,現場有打斗痕跡。”
“他被人帶走了。”
“正是。”
泠瑯了遠飛濺墜落的水流:“除了我和你,還有第三方在找尋他的下落?”
江琮默然片刻。
“說了合作互利,便莫要遮遮掩掩”,泠瑯轉過頭,溫聲道,“別像個小男兒似的。”
江琮卻忽然問:“為何要調查刀者死亡之事?”
泠瑯答得很快:“天下用刀之人,誰不景仰刀者?我不過是想為崇拜之人討個公道罷了。”
“夫人那把刀,倒是有點眼,”江琮溫地說,“刀法也玄妙得,你同刀者的關系,怕不是僅僅景仰二字可概括說明罷?”
泠瑯停下腳步,仰頭直視他。
青年亦淡笑著于。
二人就地隔著清涼山氣對峙起來,誰也沒轉開視線,誰也沒開口,
這一幕在旁人眼里,變了含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綠袖遠遠綴在后面,同晚照咬耳朵:“夫人穿鵝黃甚好看。”晚照點頭,表示深以為然。
然而下一刻,便瞧見夫人推得世子一個踉蹌,抱著手臂氣沖沖地走了。
兩個婢皆愣住,只有三冬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住世子搖搖墜的虛弱軀。
怎會如此?綠袖慌起來,晚照卻出言安:“急什麼?你沒瞧見,他們就喜歡吵一吵,再和好麼?來玉蟾山兩日,都來來回回多遍了。”
綠袖不信,晚照卻拍著脯保證,二人爭執一番,互不相讓,都認為自己是對的。
直到午后歇息時,室又約傳來床榻搖晃聲,特意低了的息聲,綠袖才終于相信,原來還真是這一套。
帷帳之,被褥凌,玉枕翻倒。泠瑯騎在江琮上,雙臂死死著他的肩。
著氣質問:“服不服?服不服!”
江琮閉著眼,顯然同樣氣息未定:“你先下來。”
“你先告訴我,到底還有誰在找春秋談,你知道的,對不對?”
“你下來,我就告訴你。”
泠瑯瞪著眼看他,見江琮好像真的放棄抵抗,才收回手,趴在他邊視起來。
江琮平定半晌,才低低地道:“你調查刀者之事,現在明知和青云會有關,為何不懷疑是我所為?”
泠瑯訝然:“你有那個能耐?”
江琮馬上閉口不言。
泠瑯斟酌著詞句:“我知道青云會的運轉方式,各個分舵之間完全獨立自主,甚至連行事方法都大相徑庭——”
“冤有頭,債有主,你一個京城分舵主都混這樣,我沒有懷疑的必要。再說了,萬一真有什麼,到時候再同你決一死戰也不遲。”
決一死戰——
這詞從里說出來,像中午吃飯一般輕松自然。
過了半晌,江琮才說:“春秋談關系到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需要春秋談,它才能發揮效用。”
“那位——只傳遞了這樣的消息,找回春秋談,不惜一切代價,至于其他,我一概不知。”
聽起來是青云會的行事作風。
清淡蘭香在帳浮沉,泠瑯輕聲道:“但現在看來,此事竟然同朝廷那邊有千萬縷的聯系。”
“看起來是這般,從高深之死到周廚子失蹤,顯然有另一個勢力也在尋找此。”
“并且就像我們注意到他們一樣,他們也在警惕著我們。”泠瑯長嘆一聲。
江琮微笑起來:“他們發現了被關起來的周廚子,知道玉蟾山上有人,就絕不會輕易離開。”
“所以你同母親說要在這里多留幾日,而他們想必也是如此。”
“拖得越久,越能有顯山水的時候。”
泠瑯懶洋洋接過這句話:“那我們什麼也不做,就等著,看誰最后舍不得走。”
這當然是玩笑話,因為在那之前,雙方必有一方會見。
泠瑯忽然頓住,忽然想到一件事。
“周廚子見過我,”慢慢地說,“他知道我是誰。”
江琮勾起角:“哦?那他現在在別人手里,夫人很危險。”
泠瑯抬起眼看他:“他既然能告訴你我在打聽春秋談,自然也能告訴別人。”
江琮笑意更深:“可怎麼辦呢?”
泠瑯意識到這笑容有別的意味,看著他,不再說話。
江琮注視著的表,的雙眼又黑又亮,像泛著的漆子。其中沒有特別的緒,張,恐懼,懊悔,什麼都沒有。
他早就發現,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冷靜。被當場撞破的時候是這樣,后腰被劍鋒抵住的時候也是這樣,現在更是這樣。
他很想知道,到底因為什麼才會真正的慌無助,不是佯裝出來的,也不是為了掩人耳目的。
這麼想著,他便開口了。
“夫人,刀者到底同你什麼關系?”
“你手中那把刀,我其實是知道過的,”他低聲道,“關于它,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全天下大概只有我才曉得。”
他慢慢支起,垂眸注視著下陷茫然的:“接下來——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便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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