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趙駙馬爺暗不好,連忙喚人郎中。
因為這意外,今日的排演暫告一段落。
當韓臨風從茅廁出來時,被告知因為出了意外,貴子們可以打道回府,明日再來訓練。韓臨風寬聲安著被抬上擔架的郭偃,直說待他好了,一定會擺流水宴為他慶祝。
只可惜郭世子騎馬瀟灑而來,卻被一副擔架哭唧唧地抬回了永安王府。
韓臨風目送走了傷的酒友,也正準備回轉,卻被后的趙駙馬住。
韓臨風笑著轉,問趙駙馬還有何事吩咐。
趙棟神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同樣涂抹了水的吊兒郎當的男子,半響無語。
他曾經因為帶兵,在梁州停留月余。
那時的趙棟雖然是大魏的駙馬,卻更喜歡整日與兵卒在一吃喝。當時他得了幾匹烈馬,便帶著幾個騎了得的好手馴馬。
那時馴馬的場上,引來了當地的孩著柵欄圍觀。其中一個年看著那些好手被顛落下馬,居然出言恥笑:難怪大魏丟掉了北地二十州。軍營里都是這樣的酒囊飯袋,還不如回家孩子去!
手下被這楞頭小兒激怒,反問他敢訓這野馬嗎?
那年雖只十二三歲的樣子,毫不畏懼,利落爬上柵欄,了場子后,真的翻上馬去了。
接下來,趙棟看到的是一個騎高超的孩子,像個機敏的小猴子一般,附馬背之上,將最烈的一匹野馬累得疲力盡。
最后烈馬沒了脾氣,乖乖馱著年在場上圍跑……
趙棟當時看著那神采飛揚,桀驁不馴的孩子驚為天人,直覺這年膽識了得,為可塑之才。后來他才知,這孩子居然是先帝的孫輩——北鎮王的兒子。
雖然憾不能將一個年英才招在麾下,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趙棟一直對這位皇族后裔寄予厚。
沒想到不到十年過去,曾經膽識過人的英姿年竟然也染了京城的靡靡之風,作出涂抹水的之舉。
這兩年趙棟也時不時戍邊離京,來不及跟這韓世子深聊。今日總算得了機會,他有些話要同韓臨風講。
相比于那些從小就養廢了的公子哥,這個曾經傲立馬上的年墮落如斯,才趙棟最痛心疾首。
所以雖知希渺茫,趙棟還是希自己能夠勸醒這孩子,莫要再跟郭偃之流為伍,一味荒蕪了人生。
當聽到趙棟提起他年馴服野馬的往事。韓臨風只是無奈笑了笑:“小時淘氣得沒邊,仗著自己練了幾天騎,就做出如此不識好歹的事。我父王后來知道了,用藤條狠狠責罰了我。從那以后,我連馬韁繩都沒過。”
趙棟皺眉,復又說道:“若是世子喜歡,你可以來我軍營練習騎。以你的天資……”
還沒等趙棟說完,韓臨風微笑打斷了他的話:“多謝駙馬盛,只是我已非孩,為何還要舞刀弄槍地打鬧?如今太平盛世,駙馬您也不必太繃了心神……對了,燕子湖上酒樓里的佳釀醉人,駙馬若有空,我愿帶著駙馬一起對湖暢飲……”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趙駙馬冷聲說了沒空,便轉拂袖而去。
韓臨風臉上的笑意漸漸轉淡。他方才說的那些話也是半真半假。
最真的,就是挨罰的事。
當年他在兵營出了風頭,回去與父王炫耀,卻被父王用藤條狠狠了三十多鞭子。
猶記得當年父王一邊打一邊怒喝:“無知小兒,只一味逞強,卻不顧滿府上下百余口的命!我平日的話,你都當了耳旁風?記住!生在這梁州地界,吃喝玩樂沒人會管你,可你若生出龍之心,想要彰顯才干,那還是趁早尋條深河,跳進去再重新投胎去吧!”
那三十鞭子,全不留余力,若不是母親當時哭著撲在他上承了幾鞭子,父王很有可能當場就死他了。
從那以后,他再未在人前騎馬,練習刀劍……
等韓臨風回到王府書房時,慶再也忍不住,小聲道:“小主公,您一向跟郭世子好,為何今日卻……”
他一直隨侍在韓臨風的旁,眼看著小主公在角落,一顆石子快速擊中了郭世子的馬屁。
小主公雖然不與郭偃是同樣的人,但是畢竟在一起吃喝玩樂甚久,并無口角,為何今日突然翻臉?
韓臨風垂下眼眸,淡淡道:“忍他甚久了,若只吃喝玩樂,倒也無傷大雅,沒想到他竟然起了侮辱良家之心,這樣的禍害無法無天,摔斷了,也能老實幾日。”
慶眨了眨眼,疑心小主人是替那位蘇姑娘出頭。
不過主子與那韓世子的確沒有什麼真切的誼。畢竟沒見過猛與家犬為摯的。
那郭偃不過是小主公在京城里醉生夢死的障眼法子。
先帝忌憚魏宗帝一支。在先太子那一代開始,北鎮王府的兒孫都是韜晦,夾著尾做人。而小主公這麼聰慧之人,更是深諳其道。
別看先帝前些日子痛罵了韓臨風一頓,豈不知,于韓臨風這般質子地位的人,被罵酒囊飯袋,也好過被贊譽棟梁之才。
陛下痛罵了他一頓后,過了幾日又給了世子嘉賞,讓他更方便吃請便是明證。
想到這,慶又覺得小主公不一定是為那個盲蘇姑娘出頭,大約是他是偽裝久了,實在厭煩郭偃這個紈绔,這才小小懲戒了郭偃,舒展一下心吧?
韓臨風看了一會書,覺得眼睛疲累,便獨自信步走到了后花園。
被魏惠帝責罵了一通后,世子府里許久沒有舉辦宴會了。管事覺得場院有些發空,便買了些綠植,趁著春季回暖時,種植在院子里。
韓臨風閑來無事,喜歡一個人獨,在滿眼翠綠間行走靜思。
他自習武,吐納氣渾然天,所以走起路來比普通人也輕些。所以就算隔壁院子里有人,也不會察覺到他。
就在韓臨風走到北院墻時,便聽到隔著兩道院墻似乎有主仆二人在說話。
“大姑娘,您是沒看見今日那個郭世子瞇瞇的樣子,那眼睛似乎往里盯人。您下次再遇到他,可別再跟他說話了,我看他不像個正經人!”
接著韓臨風聽到了那子悉的清朗聲音:“不用看,也能知其人,聽說他曾經調戲過威遠侯的兒媳,被人堵在后廳打。若不是仗著他家老子,只怕他也不能活蹦跳到招搖……韓世子怎麼會跟這種人好……”
這最后一句,說得語調甚輕,倒像是自言自語。
邊的那個丫鬟不解,問道:“這些世子不都是一丘之貉?韓世子雖然模樣生得比郭世子那個矮子好多了,但是吃喝玩樂樣樣沾染,能玩在一起,不是很平常的嗎?”
蘇落云似乎也無法反駁,只悠悠長嘆了一聲,低低道:“只是覺得他……怪可惜的……”
雖然目不能視,可幾次的接下,蘇落云卻覺得韓臨風并非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淺。
尤其是他幾次含而不的幫襯,分明是個心思通,做事有城府之人。
這樣的人,會跟個不看場合的急鬼為摯?蘇落云真是有些不得其解。
并不知,自己嘆的那一句“怪可惜的”,伴著一陣春風,散到了爬滿月季枝的院墻外,了垂立墻下之人的耳中。
韓臨風聽了面無表,只聽見隔墻主仆二人窸窣的腳步聲遠去。
他自京來,日夜做戲,差一點都忘了自己原本是怎樣的人。
而世人對他明里暗里的嘲諷,也時不時會傳他耳。
韓臨風自問能做到寵辱不驚,但沒想到有人不用眼,便覺得他并非腐爛頂的紈绔,渾然忘了,其實這才是那個該“可惜”的人……
他慢慢合上眼眸,伴著清風嗅聞,似乎聞到了那清靈子上淡淡的香味,低聲道:“竹影和詩瘦,梅花夢香……”
想來的店名“瘦香齋”,就是出自這一句清雅的古詩吧?那個清靈的子,不也正是一株寒院中,傲然孤長的寒梅嗎?
不知這樣一株與眾不同的香梅,將來會誰的夢中?
其實不用香草提醒,蘇落云那日見了郭偃,被他言語調戲后,也暗自警醒,隨后幾日都不再去新店里了。
不過郭世子并未如所想那樣前來糾纏,一切都是風平浪靜。
后來從前來探的徐巧芝和陸靈秀的里才知,郭家的那位世子居然從馬背上摔下,不折斷了,還傷了腰。
別說調風弄月了,郭世子現在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上,整日哀嚎不已。據聞子心切的永安王府王妃,氣得帶人上門找趙駙馬算賬。
可是卻被同樣夫心切的漁公主毫不客氣地懟了回來。于是兩廂拉扯,甚至一直鬧到了皇帝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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