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昀捻須微笑道:“世子初來乍到,自然需要梳理人事,待你準備妥當了,再往前方運糧不遲。”
若不知道他與六皇子的暗謀,還真是個和藹的上司呢。
韓臨風臉上的笑意也加深了:“有將軍的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待得日后,還請上將軍多多照拂啊!”
于是,視察一圈后,王昀也算是對朝廷新配來的軍需調遣了解徹,這心也算是徹底放下了。
至此,上將軍也不打算在這里停留太久。
于是在王府用宴之后,他謝絕了王爺與王妃的挽留,徑直去了惠州,將自己的夫人衛氏安置在那里后,再回轉嘉勇州。
當上將軍夫婦走了之后,韓臨風便要回營了。
蘇落云見他走得甚著急,大約也猜出了他的心思,一邊替他系著披風,一邊道:“這是要去圍打倉鼠了?小心老鼠急了也會咬人!”
韓臨風了的鼻子:“幸虧我將你娶進了門,不然你這麼了解我,若是我的對頭,豈不是要將我個徹底?”
蘇落云想想當初被他誆騙府參加“鴻門宴”的心驚膽戰,倒是很實誠地說:“那倒不會,若是咱倆日子過不下去了,我遠遠躲開你就是了。何必跟你做對頭?我又不是想不開……”
依著他的心機城府,這點小聰明都不夠他蘸醬吃。得是多麼大的海深仇,要去招惹這等妖孽?
可惜半開玩笑的話,卻一下子了男人的逆鱗,他想到了那個金枕頭,還有襟里的銀票子。
這個小狐貍說的玩笑,搞不好就要真的了。
他的臉慢慢沉了下來,眼底聚集著郁,不過語氣還算平和道:“放心,不會有那麼一天……”
說完,他便轉出府去了。
待落云回到屋子里時,香草心有余悸道:“大姑娘,你以后可不能說了,你沒看見世子剛才的眼神,嚇煞人了!”
落云一愣,有點想不起自己方才說了什麼惹得他不開心。
不過倒不覺得韓臨風是跟掉臉子,或許他是想到要收拾那些貪婪無法的屬下,所以臉才不好看吧……
畢竟他養了這麼久的惡心老鼠,終于不必再忍了!
很快,北鎮王府清冷了許久的門庭驟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原來是韓臨風的那些部下的家眷,紛紛找上門來,要尋世子妃代為求。
韓臨風來到遷西大營甚久,卻一直無所作為,對部下聽之任之。時間久了,那些心有顧忌之人,也漸漸放下心來,重新辦起自己干了的勾當,了糧草營的糧出去賣。
在兵荒馬的年月,糧食堪比黃金。守著金庫卻不拿,真是對不起自己這便利的位。
一時間,各“碩鼠”紛紛出倉,以前他們賣糧食還遮遮掩掩,可是現在因為新來的上司狗屁不是,他們也愈加大膽,倒賣的數目有些大。
就在大家各發其財的時候,那個扶不起的阿斗世子卻驟然發難,在上將軍巡視了糧草營之后,突然開始人事上的大清洗。
就在運糧陳群領著幾個親信,與私販子糧食易的時候,韓臨風突然出現將他們按在了當場。
按照軍規,這種陣前監守自盜,難逃一死!
這下子,那些家眷都哭哭啼啼地找上們來,求著王妃和世子妃去勸一勸世子,抬抬手,刀下留人。
梁州是個小地方,能上一個花牌桌子的牌搭子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
王妃跟其中幾位夫人都曾經吃請打過牌,有幾個被請來求的說客,也跟王府有著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
如今看們求告上門,王妃覺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麼天大的事,需要下狠手殺人?
當那些夫人哭天抹淚說了一遍后,宗王妃覺得不就是小小的事嗎?打了軍懲治了就好,要說殺人也太過。
就在覺得事不大,要應承下來時,落云卻不急不慢地開口道:“軍營里自有軍規,既然是犯了軍法,也得按照章程辦事。爺們在外面的公事,我們婦道人家怎麼好手?現在你們要我應承下來倒是簡單,不過是上下一的事。可我和母親也不是兵部的尚書,如何能做這麼大的主?”
這話一說,客廳里的哭喊聲頓起。
其中一個被人請來的說客,是王妃隔著三代的遠房表嫂,也是那押運陳群的表姨母。
唉聲嘆氣道:“這類事,本就可大可小,若是督運覺得他們可恨,軍狠狠地打,該賠多銀子,我們認罰就是了。世子妃您剛嫁進王府,當然不認得我們這些親戚。可是王妃在梁州地界多年,應該清楚這些人往來。督運一下子要殺這麼多的人,豈不是要將王府在梁州的鄉紳親戚都得罪個遍?我們北鎮王府意向寬厚待人,可不能如此壞了名聲……王妃,世子一向孝順,若是您開口,必定能求下來!”
這位表嬸倒是了解宗王妃,一看新媳婦不好說話,轉頭求向了宗王妃。
這位王妃一向好面子。
在這小鄉僻壤里,被幾個鄉紳軍的婦人們眾星環月地簇擁,滿足一下虛榮心,儼然是重回京城的貴婦圈子。
這種覺是寬暖人心的藉。
如果韓臨風大開殺戒,簡直是將王妃一半的牌搭子都給砍殺沒了。以后的邊,大約也不會有人靠過來了。
表嬸這話,倒是一下子了王妃的要害。而且王妃聽說,這個做母親的能做世子的主,也很是用。
宗王妃這一心愉悅,倒是凡事都好說話了,正想開口應承,結果又聽新過門的兒媳婦開口道:“正是因為母親賢明懂法,所以世子才孝順。若是像鄉野愚昧無知的村婦,因為兒子為便應承,到賣賣爵的,能教出孝順兒子?我那日在軍營里吃接風宴時,眼見著世子問話,要糧草賬本,陳群像糊弄傻子似的一問三不知。這是拿了世子年輕,當好欺負的了。難道他就是仗著自己的姨母跟我們王府沾親,才這麼肆無忌憚的?”
“這……”陳群的姨母如何知道那日形,只是被這位年紀輕輕的世子妃一句句懟得無話可說,只能尷尬地看向一旁的陳群夫人。
陳群的老婆也有些傻眼。以前可沒覺得這位瞎子世子妃皮子這麼厲害啊!
甚至覺得這盲婦管束不了自己丈夫的頑劣好,任著他早在酒席上賭博,好似全無見識的婦人,所以今日才能自信滿滿,厚著臉皮托人來求。
沒想到那位王妃還算好說話,可是這個看起來文靜的世子妃卻恍如變了個人似的,將話堵得死死的,全無斡旋余地。
原來自己丈夫那日耍弄的小心眼,人家早就知道啊!
可是這麼久卻一直不聲,當真是個要命的狠角!
陳群的夫人只能干笑著道:“世子妃,梁州地界太小,大家往上數三代,都沾著親,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跟我們這些沒見識的斤斤計較了!”
宗王妃幾次被落云打斷了說話,也是心有不滿,于是開口道:“落云,說話客氣些,在座的有幾位也算是你的長輩,莫要人笑話了……”
蘇落云恭謹低頭,依舊不慌不忙對著宗王妃說道:“母親說得是,我什麼都不懂,也不認得們跟我們王府是什麼拐彎抹角的親戚,值得母親撇下自己兒子的命前程,也要賒給們臉面,去做違法紀的事。不過母親您想來心里也有數,絕不會任人做了筏子,讓人家背后笑話我們王府的眷耳發。”
有了宗王妃撐腰,那位表嫂的底氣一下子足了:“世子妃,您這是什麼意思?攔著王妃不肯應下,難道這王府換了人,到你掌家了?”
宗王妃也是被蘇落云氣到了,拉著長音道:“王府還沒換主人,這里沒有你的事,下去吧。”
聽了這話,坐著的一眾婦人都是表一松,心知有門。
蘇落云聽了王妃攆人,卻紋不,不慌不忙對那個求的婦人道:“王府自然是母親掌家,何時都不到什麼三代表親指手畫腳。你既然號稱王府親戚,自然清楚世子并非母親親生,但母親對世子格外重,這一路扶持著世子承襲王府封位,比親母還親。難道這二十多年的母子深,就因為你們這些厚臉皮的一遭盡毀?你們這是要害我母親犯下坑害嫡子枉法的罪過!若是被不知的聽說了,非得以為母親是不滿世子,刻意薄待兒子呢!”
這話一出,滿堂人都為之變。
這盲婦的膽子是有多大?怎麼好提王府這等私?雖然世子非王妃親生乃是公開的,可誰都不會在王妃的跟前提這話題啊!
這話說得太狠絕了,宗王妃余下駁斥蘇落云的話,也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里。
是呀,不是世子親母,若是一味迫他徇私枉法,真出了事兒,就了自己設計陷害,要兄長的給親弟弟挪地方。
這個死丫頭!今日是怎麼了?仿佛給灌了槍藥一般,當真是牙尖利!
臉子都扯得這麼破了,也再不好挽回什麼了。宗王妃最后冷聲說做不了世子的主之后,就將那些哭哭啼啼的婦人全都“請”出去了。
待人一走,宗王妃的臉徹底沉下來,沖著蘇落云冷冷喊道:“跪下!”
蘇落云自知方才攔截了王妃幫人做人的事,徹底惹怒了,所以從善如流乖乖跪下。
“以前奚嬤嬤說你不教,我還沒有往心里去,今日一看,果真如此!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我下不來臺,你好大的膽子!”
宗王妃一發怒,滿堂寂靜,唯有奚嬤嬤在后不嫌事兒大,繼續火上澆油:“王妃,您看到了吧,世子妃說話也太沒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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