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送膳來的太監因著從前過母親的恩惠,給留個饅頭讓填了填肚子。
永嘉一過來,便瞧見拿著個饅頭干咽的場景。
那饅頭又干又冷又,永嘉眼睜睜看著將饅頭掰的很碎,一點點送進口中,時不時還被嗆的嗓子疼的樣子,心里止不住地難,嚴厲地質問了引路的管事一聲:“你這是怎麼回事,還沒被廢封號呢!你就敢這麼對一個公主?”
那管事被一斥,嚇得立馬跪了下去:“是陛下的吩咐,奴才們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你拿皇兄我,皇兄不過是一時生氣罷了。”永嘉鎮定地開口。
嘉一聽見這嗓音,抬起頭微微有些驚訝。
著實沒想到淪落到此番境地之后,第一個來看的人竟然是永嘉。
“你怎麼來了。”嘉看著服飾鮮妍的樣子有些自慚形愧。
永嘉也是滿心的疑,悄悄拉了到一邊:“怎麼會突然鬧這樣,自從你在南苑走失之后,回來便不斷被足,今日好不容易有一場盛宴要為你選婿,我還以為皇兄已經不在意了,為何突然又罰的這麼重,直接將你罰了掖庭?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今日又是怎麼回事?”
事不是看到的這樣簡單,但嘉也不知該如何跟解釋,猶豫了半晌只說出一句:“是我激怒他了。”
“激怒?可皇兄一向是個大度的人,他對待從前的政敵都能不計前嫌地收為己用,沒道理到了這時候才遷怒于你啊?”永嘉仍是追問。
蕭凜生來便是太子,生高傲,又最在乎當年的事,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他,拒絕了他所有的讓步,因此嘉在為舅舅求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他會生氣的準備了。
原本料想的應該是直接褫奪封號,如今只是罰沒掖庭,比想的還要好一些。
嘉覺得如今也沒什麼不好,至不用再繼續和他周旋,因而只是搖了搖頭:“你別問了。”
“我不問?那你是真的想在這里老死嗎?”永嘉有些生氣,“若不是看在你曾經救過我份上,我才懶得理你,你救了我那麼多人都看見了,若是知恩不圖報,難免有人在背后本公主的脊梁骨,你既是不說,那本公主便親自去找皇兄問問。”
“你別去!”嘉連忙拉住。
可永嘉卻鐵了心了,執意沖到了太極殿。
皇帝午時犯了舊疾,太醫院幾位院正和院判一同診治了許久,又開了藥,他才慢慢醒了過來。
“陛下這是急火攻心,郁氣傷才引了舊傷復發。您的傷口很深,最近又大雨將至,怕是會極為疼痛,因此微臣認為您這幾日最好臥床靜養,按時服藥,萬不可再過分勞,否則,這舊傷怕是會愈發嚴重。”院正斟酌著說道。
“朕知道了。”
蕭凜靠在床頭,一貫神采奕奕的面龐見的出現了一頹,聲音也有些低沉:“都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太醫見他神不虞,不敢久留,然而轉出去的時候,正瞧見永嘉公主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一進門,張德勝還沒來得及攔,便徑直闖進了殿,語氣頗有些不滿:“皇兄,你為何將嘉貶了掖庭,到底犯了什麼樣的大錯,值得你下這麼重的懲罰?”
皇帝剛剛躺下就被打斷,又聽見了那個名字,頓時怒火叢生,沉沉地看向:“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闖進來對朕說話?朕從前教你的禮儀你都記到哪里了?是不是朕太縱容你了,慣的你你連長尊卑都不分了?”
他斥了一句,剛平靜下來的緒登時又翻滾起來,止不住咳嗽了幾聲。
永嘉被他一訓,愣了片刻才連忙退了出去,躬著告罪:“我……我也是一時急才忘了,皇兄見諒。”
告完了罪,里面的咳嗽聲還是沒停,隔著一道屏風,永嘉看見張德勝正俯給他喂了一粒藥丸,這才意識到不對,連忙焦急地詢問:“皇兄你怎麼了,永嘉不是故意要氣你的,你沒事吧,要不要?”
聲音有些尖,一吵起來又鬧的他頭疼。
“好了。”蕭凜打斷了,又按了按眉心那腦中的痛才好些,“舊傷犯了,不是什麼大事。”
一聽是舊傷,永嘉的眼淚立馬就掉了下來,撲到了他榻邊:“怎麼能不是大事呢?當初那一箭幾乎貫穿你的肩,那麼多太醫養了快一年你才能重新拿起劍。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犯了舊傷呢?”
“哭什麼,又不會死。”蕭凜看著沒用的樣子低斥了一聲,“你別管了。”
在兩邊各轉了一圈,永嘉愈發糊涂了,有些奇怪:“為何……為何你們都這樣說?”
蕭凜現在聽不得有關的一點消息,連一個“都”字都讓他忍不住皺眉。
他瞬間沉了臉,語氣嚴厲:“你下去吧,以后也不許再去掖庭,若是再讓朕發現,朕一定會連你一起罰!”
那麼恐怖的地方……
永嘉連忙搖頭:“我不去,我保證不敢了,皇兄你好好養病。”
永嘉一步三回頭,最后又親自看了藥方才稍稍定心。
人一走,蕭凜原本生出的一點睡意頓時消散的一干二凈,走到了將落雨的窗子前站了許久。
偌大的太極殿如今只住了他一個人,安靜的有些可怕。
窗外不知是天晚了,還是大雨將至,烏云連同夜幕一起沉下來,沉的他心里仿佛也能出水來。
良久,他才終于出聲:“朕罰罰的重了嗎?”
張德勝環顧了一圈,才意識到皇帝是在主跟他說話。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掖庭雖苦,不過頂多些累罷了,比不得您這舊傷復發的疼痛。”
皇帝只是看著沉沉的天,并未再回答。
張德勝看著他沉沉的背影又追問道:“陛下若是不放心,要不……奴才派人去瞧一瞧?”
“朕有何不放心。”蕭凜忽然回頭,“一切都是自作自,不想當皇后,更不要錦玉食,朕只能如了的意。以后的事不必跟朕通傳,朕不想聽到的任何消息!”
他聲音很平靜,但比之上次公主逃跑還令人心悸,張德勝不敢再多言。
暮春天氣,一場大雨瓢潑而下,整整一夜未停歇。
大雨過后,淅瀝瀝的小雨又一連數日下個不停,天空中有雷聲作響,聽著是夏日將至了。
雨連綿的天氣,蕭凜的舊傷愈發痛苦,有時候連止疼的藥湯也沒用了,不得不飲酒麻痹自己。
這一日,張德勝看著他越飲越多,不由得揪了心。
當三杯飲盡,他臉上已經泛了薄紅的時候,張德勝冒著怒他的風險還是跪下勸阻道:“陛下,奴才知道您傷口疼,但是太醫說了,您現在正在養傷,不適宜飲烈酒,您還是快住杯吧。”
但蕭凜不知是因了連日的雨,還是因著舊疾,心說不出的煩悶,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臂斥了一聲:“聒噪!”
張德勝勸不住他,只能看著他將一壺酒飲盡。
他的酒量原本是很好的,但今日卻早早地便醉了。
張德勝了人,費力地將人扶了上去,可他已經醉的很厲害,不喝解酒湯,更不喝送來的補藥,里只是偶爾念著幾個字。
張德勝一開始沒聽清,直到替他靴的時候,才聽清了他口中的念的原來是一個名字。
他是個克制的人,出了偶爾失控,很直接說什麼。
為數不多的幾次,全在那位公主面前。
可換來的卻都是無的拒絕。
張德勝跟了他多年,平日里見慣了他高高在上的樣子,這還是頭一回會到一個帝王的孤寂。
即便皇帝舊病復發的消息人盡皆知了,可那位太后因為白家的事惱了他,從沒來探過,好不容易遣了人來,卻是派人送信問陛下可否愿意離五皇子為皇太弟,又把陛下氣得不輕。
嘉公主也是,自從了掖庭,便像是徹底消失了一般,完全忘記了這太極殿的一切。
一連被他砸了幾碗藥湯,張德勝急的滿頭是汗,眼下這補藥若是再不喝,怕是會更加嚴重。
無奈之下,他還是斗了一回膽子,撐著傘朝著雨幕里走去……
*
掖庭里最苦的不是繁重的差事,而是沒有希。
被打這里的人,都是戴罪之,很再有出頭的可能了。
因為沒有希,便行事極端,脾氣一個比一個暴躁,言語一個個比一個難聽,用來發.泄自己那無安放的絕,尤其是剛進來的人,尋了短.見也是有的。
但嘉知道自己和們不同。
始終相信著舅舅三個月后會回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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