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有褚沂川與珠兒打理,二人都不用心,沈玉鸞只需要耐心地等七日后婚宴的到來。
請帖也發到了蘭州人的手上,沈宅要擺流水席宴邀全城的百姓前來吃席,這幾日,走到哪都能聽到道喜聲。
自是歡喜的不得了,眼尾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悅。
好不容易等熬過了七日,大婚前一天晚上,沈玉鸞睡不著了。
在床上翻了好幾圈,手往旁了數遍,只到冰涼的被褥——褚沂川住到了另外一間屋子,要等明日才能見到。
索坐了起來。
嫁與首飾都如期送到,沈玉鸞點亮桌上的燈臺,借著燭看它們。
在宮中見過用工匠的手藝,褚沂川更是益求,雖是加急趕工出來的,但以沈玉鸞都眼看來,也十分合心意。
兩輩子加起來,這也是唯一的嫁。
上輩子替沈玉致出嫁,那件嫁也是為沈玉致量定做,這件雖及不上皇后婚服,可在沈玉鸞眼中已經是天底下最好的一件。
指尖過上的鴛鴦繡紋,忽然聽見頭頂有異響,接著眼前一黑,桌上的燭臺也被一道風吹滅。
沈玉鸞心頭一跳,踉蹌后退兩步,卻撞上一個寬厚的膛。
那人手將摟住,高大的軀將整個人攬懷中,卻沒有再進一步,只有平穩的呼吸聲在耳邊。
沈玉鸞下意識地喊:“小川?”
“嗯。”
“你怎麼來了?”拍了一下腰間的手:“故意嚇我?”
“睡不著,想見你。”
“那你滅了燈做什麼?”
褚沂川悶聲說:“珠兒姑娘說,大婚之前我們二人不能見面,怕瞧見了趕我走。”
沈玉鸞莞爾。
其實自己也想,便默許下來。
好在今夜月明亮,適應了驟然的黑暗之后,借著月也能看見屋中人。
雖是夜深,可沈宅的下人卻沒有休息,已經忙碌地開始準備明日大婚的事宜。珠兒跑來跑去地吩咐下人,隔著門板還能聽見刻意低的對丫鬟們的叮囑聲。二人悄悄躲在屋子里,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私會。
也不需要多做什麼,只要能見到對方就能心安。
沈玉鸞只摟著他坐在一塊兒,聽著外面的熱鬧,連話也沒有說,一直坐到天微亮。
珠兒在外面敲門:“小姐?小姐,該起來了。”
沈玉鸞沒應聲,只低聲音對他道:“你該走了。”
褚沂川還有些不舍。
“你再不走,珠兒就該進來了。要是讓看見你在我這,肯定會教訓我。”
褚沂川只好道:“那我走了?”
“嗯。”
他不,抿著在原地看了許久,沒等到什麼心話,只好不甘心地低下頭親了一口,“等今日過去,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也不用的。”
沈玉鸞忍不住笑,便只好也湊過去親了他一下:“快走吧。”
才剛關好后窗,珠兒便推門走了進來。沈玉鸞連忙打了個哈欠,裝作剛起來的樣子。
“小姐今日怎麼起的那麼早?”
“睡不著,就起來了。”
珠兒毫無所覺,只打趣了一聲,便來為梳頭。
沈玉鸞本來就打扮,大婚之日不同以往,更加細致繁瑣,連一頭發都不準出錯。從晨熹微到鑼鼓喧天,賓客都到齊了,外面的喜娘催了三回,才急急忙忙披上蓋頭。
褚沂川在蘭州并無房產,二人是在沈宅親,由余知府做見證人。
沈玉鸞抓著紅綢的一頭,心中張的要命,的視野被蓋頭遮掩,只能從流蘇底下瞥見一些地面的景,人來人往無數雙腳,站在側的是褚沂川。
想到紅綢另一頭是褚沂川,又無端安下了心。
余知府清清嗓子,圍觀起哄的人群也逐漸安靜下來。
余小姐與珠兒站在一塊兒,神激,手都快拍紅了。
“一拜天地!”
中央穿著喜服的兩個新人,對著外面一齊彎下腰鞠了一躬。
“二拜……”余知府眼皮一跳,繼續說:“二拜天地!”
圍觀的百姓發出咦聲,頭接耳,兩位新人又是一鞠躬。
“夫妻對拜!”
余知府喜氣洋洋地道:“禮!”
禮樂班子又敲鑼打鼓,百姓們也紛紛鼓掌道賀,見兩位新人走了,余知府如火燒屁一般忙不迭從主位站了起來。
高價請來的酒樓大廚們早就已經備齊喜宴菜肴,凡是蘭州城的百姓都能座吃喝,好酒好菜,臨走之前還能得到一小份薄禮,賓客紛至沓來,這幾日里,蘭州最熱鬧喜慶的事也不過如此了。
余知府喝了一大口酒驚。
他還聽到自己的兒在旁邊念叨:“雖然說是扮得熱鬧,但總覺了點什麼。”
余知府心中戚戚然,頗為贊同的點頭。
那是信王殿下!雖說這桌席面價錢不低,一場喜宴下來更是花錢如流水,可那是信王殿下!
大婚沒有以親王之禮辦不說,還請他來當見證人,這婚事能算數嗎?
要真說起來,褚沂川是皇嗣,婚事章程一切都由禮部來辦,二人若當真要婚,也應當是由欽天監選一個好日子,三六聘,不由他們二人做主,更不會辦的如此倉促隨意。
但沈玉鸞也知道。
要當真那樣,他們這樁婚事也不了。
但本來也不就是個聰明人,更不會深思慮,謀定后。在京城時還猶豫不決,可親眼見到褚沂川出現在的面前,互通了心意,看到他上條條傷疤,聽他講過戰場上九死一生的事,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即便是不算數的也好,有天地見證,從今往后,和小川就是夫妻了。
……
夜里,一日的熱鬧過去,賓客也都散了,只有屋檐下的紅燈籠隨風搖擺。
侍候的下人也都散去,屋中只點了一盞燈,燈輝微弱,照到床榻邊就不太明亮。
即便如此,沈玉鸞也能看清面前人。
他的眼眸黑如夜幕,亮如辰星,在浩瀚天地里,今夜他們都只有眼前人。
沈玉鸞斂目垂眸。
撇過頭,輕輕道:“小川。”
頓了頓,又改口:“……夫君。”
“……嗯。”
褚沂川忍不住親在角,一下不夠,又親了又親。
等分開時,二人呼吸都了。
褚沂川低聲道:“再一聲。”
但等不及回答,他又迫不及待低下頭,一遍一遍吻在的眉心、眼尾,還有掛在潤長睫上的淚珠,最后連未盡的言語都一并淹沒在齒間。
明月清輝,佳人在懷,可人。
……
新婚燕爾,沈玉鸞過了好一段荒唐日子。
本來就懶,大婚后更不遑多讓,索將所有事都推給了褚沂川——反正他早幾年前就已經能將鋪子打理的井井有條,沈玉鸞十分放心。
等過了幾日,余小姐估著日子再登門來找,便見像是沒骨頭似的躺在榻上,來了客人也沒彈一下。
余小姐這回倒是不站在這邊了,“阿鸞,你怎麼能盡讓王爺辦事?”
“有何不可?”
“他可是王爺,現在替你到跑,整個蘭州的人就沒有哪個沒見過他的啦。”
“那又怎麼了?”沈玉鸞懶洋洋地道:“鋪子里掙得每一文銅錢,也有他的一半。鋪子是我開的,讓他跑跑怎麼了?”
余小姐想了想,好像是有幾分道理,便道:“其實是我爹在家里天天念叨。”
沈玉鸞嗤笑一聲:“反正他也不敢當著小川的面說。”
別說是不敢,還隔三岔五讓人捎來消息,問是否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余小姐搖搖頭:“我爹現在在家里整日信王殿下長,信王殿下短,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于是今日便特地過來躲個清靜。
也不是第一回 來了,沈玉鸞便由著。
冰鑒里還鎮著起來后煮的甜湯,本來是留給褚沂川的,來了,沈玉鸞便也分給一碗。
余小姐自是高興,捧著小碗一勺一勺喝了。
喝完后,不知想起什麼,又喪起臉:“阿鸞,你是不是要離開蘭州了?”
“誰和你說的?”
“是我爹說的。”余小姐如實道:“他說王爺不會在蘭州久留,遲早要回京城的。你都已經與王爺親了,是不是也要跟著他一起回去?”
沈玉鸞愣了一下。
一時還未想過這個問題。
見臉變得不好看,余小姐連忙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我還想你留在這兒,你一走,我就見不著你了。”
沈玉鸞含糊應下。
接下來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無論余小姐再說什麼,腦子里總是忍不住去想方才的話。
現實也并沒有太多時間留給多想。
還沒過去幾日,余知府久主登門。
一見褚沂川,他立刻道:“王爺,京城來消息了!”
沈玉鸞作一頓,白瓷的小勺掉在碗里,當啷一聲。褚沂川面上的笑意也逐漸褪去。
余知府渾然不覺,接著道:“是皇上的旨意,請王爺速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