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起立的起立,行禮的行禮,魚貫往外走。
霍老夫人瞧了孫氏一眼:“文岑,你留下,我有話和你說。”
文岑是孫氏的小字。
老夫人支走了屋里所有的下人,只留了孫氏一人。
“剛剛我若是不攔著,你還要打蘇妧不?”老夫人捻著手里的佛珠,緩緩開了口。
孫氏仍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母親也瞧見剛剛那副樣子了,也聽見說的話了,我打不應該嗎?”
“是你兒,你要打罵都是小事,可是今個是個什麼日子啊,你心里沒有數?咱們早跟貴妃娘娘說好了,娘娘替韋亭在皇上跟前求個升遷的恩澤,咱們送一個蘇家進宮替娘娘固寵,蘇妧細皮的,你打一掌,若是半天紅腫消不下去,晚點怎麼帶去行宮?怎麼把往皇上跟前送?到時候又怎麼跟貴妃娘娘代?”老夫人輕嘆一口氣:“你呀,就是脾氣太沖,別人給你點兒火,你自己就能炸了,你就沒覺得今個蘇妧跟平時不太一樣?”
孫氏一怔,細細咂了一會,倒覺得老夫人這話有那麼點道理。
老夫人神微微有些凝重:“會不會是知道什麼了?”
孫氏想也不想,一口否認:“不會,這事就母親,貴妃娘娘和我知道,如何會知道。”
老夫人默了片刻,輕嘆一口氣:“不管怎樣,今個別去招惹,讓人看好嬿兒,嬿兒脾氣像你,別鬧出什麼事來。”
再說這邊蘇妧出了安壽堂,候在外面的青竹迎了上來:“姑娘,咱們回去吧?”
蘇妧說不清為何,心里惶惶的,總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抬頭看了一眼天,金燦燦的太高掛在云霄之上,春明,溫暖宜人。
“今個天氣這麼好,回去有什麼趣?園子里的桃花是不是快開了?咱們去園子里瞧瞧去。”
青竹跟著蘇妧往侯府的花園里走。
安平侯府的花園中央,有一面不大的湖,湖畔栽種了一排桃樹,時下尚是春初,桃樹枝椏上翠綠的新葉方才舒展,偶有指甲大的梅花苞點綴其中,遠遠去,一派春意濃濃之。
蘇妧站在桃樹下,仰頭數著枝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青竹跟在蘇妧旁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些外頭聽來的關于圣駕南巡的事。
“我聽他們說,皇上南巡時坐的那艘船,船頭的龍比人還大。”
蘇妧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笑了笑,沒說什麼。
“姑娘,我還聽說,太子今個一早也到京口了,見了太子殿下的人都說殿下長得可好看了!”
蘇妧心里咯噔一下,記得很清楚,前世裴瑧本沒隨駕南巡,連京城都沒出的人,為什麼會突然跑到京口來了?
青竹見蘇妧臉微變,才想問問蘇妧是不是子不舒服,一抬眼,只見蘇嬿帶著的丫鬟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往這邊來了。
青竹瞧見蘇嬿過來了,微微一皺眉:“姑娘,三姑娘過來了。”
蘇妧和蘇嬿從小一個屋檐下長大,了解這個妹妹的格,剛剛在安壽堂那樣冷嘲熱諷蘇嬿母倆,蘇嬿斷然不會就此罷休。只是沒想到,人會來的這樣快。
“你剛剛在安壽堂對母親出言不敬,你現在就去給道歉!”蘇嬿走到近前,開門見山的撂下這麼一句話。
蘇妧盯著枝頭小巧的花苞:“我何時出言不遜了?倒是你,此時便對我這個姐姐出言不敬,怎麼不見你給我道歉?”
蘇嬿大怒:“誰要給你道歉,你以為你虛長我一歲,我還真當你是姐姐了,你母親算什麼的正室,一個窮秀才家里養大的兒,哪里能和我母親比?我姨母可是皇貴妃,我表哥是皇上跟前最得寵的三皇子,你算什麼?”
蘇妧緩緩轉過頭,比枝頭桃花苞還的一雙,微微一抿,仿佛渾然沒聽見蘇嬿那番氣急敗壞的話,只淡淡道:“我?我當然是你長姐啊!妹妹竟連這輩分也算不清嗎?”
明明出口沒有一個不堪的字,明明面上掛著一淺淡的笑意,但蘇嬿瞧著蘇妧那張臉,瞧著穿著一明艷的海棠紅站在桃花樹下,一副人比花的模樣,只覺得怒火中燒,恨不得上前一把抓破的臉。
“懶得和你多費口舌,”蘇嬿氣急敗壞,提著下了青石板小路,直往蘇妧走去,“你現在跟我去和母親道歉!”
蘇妧不搭理蘇嬿,扭頭仍去數枝椏上的桃花苞。
蘇嬿氣不過,手去拉蘇妧的服,蘇妧自然不肯,兩人拉扯起來。
蘇妧雖比蘇嬿年長一歲,但因剛出生不久生母便過世了,自小到大也沒得什麼人悉心照料,子跟在母親邊養長大的蘇嬿比起來,實在是弱太多,不過一會兒便落了下風。
“姑娘,孫嬤嬤過來了。”蘇嬿邊的丫鬟忽然嚷了一聲。
孫嬤嬤是孫氏的陪嫁,也是孫氏邊最得勢的嬤嬤。
蘇嬿聽到有人來了,雖松開了拉著蘇嬿的手,卻用力推了蘇妧一把。蘇嬿子重心不穩,連連后退兩步,腳下不留神踩到了一塊石子,人一下子摔倒在地。
青竹嚇了一跳,手忙腳的去扶蘇妧。
“姑娘,你沒摔著吧,”
蘇妧捂著自己的半邊臉,眉頭輕蹙:“我臉上疼。”
常嬤嬤正好走到近前,見蘇妧緩緩放開了捂著臉的手,白里的臉龐上一道紅的傷口格外刺目。常嬤嬤臉虎的一變,剛剛夫人還囑咐,讓尋著了三姑娘好好看著,萬不要讓三姑娘和大姑娘起沖突,結果趕慢趕的把人找到了,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常嬤嬤急得轉了個圈,沖跟來的小丫鬟道:“去告訴夫人,就說大姑娘傷著臉了。”
蘇嬿白了常嬤嬤一眼:“指甲蓋那麼大點的小傷口,用得著那麼大驚小怪的嘛?”
常嬤嬤日里跟在孫氏邊,雖不知道如貴妃和夫人、老夫人打算把蘇妧獻給皇上的計劃,但多瞧出了那麼一點兒端倪。這會兒見自家二姑娘惹了禍,還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嘆了口氣,可一個下人,又不好說什麼,轉頭吩咐青竹:“快扶你家姑娘回去吧。”
蘇妧回了自己住,不過一會兒,霍老夫人和孫氏便帶著大夫趕了過來。
老夫人一瞧見蘇妧臉上的傷,面便沉了下來,轉頭遞了個眼給孫氏。孫氏神復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蘇妧。
大夫上前替蘇妧清理了傷口,又上了藥,囑咐幾句諸如傷口萬不可水,飲食要清淡之類的話,起打算告辭。
蘇妧眼里包著淚,輕聲問道:“大夫,我這傷多久能痊愈?會留疤嗎?”
大夫回道:“姑娘這傷是被枯樹枝劃破的,不算大,也不深,倒應該不會留疤,只是姑娘臉上,若要真的養好,怎麼也得十天半個月的。”
這話一出,霍老夫人和孫氏臉皆是一變。
十天半個月,黃花菜都涼了,們今個該怎麼跟貴妃娘娘代?
蘇妧捂住自己了傷的半邊臉:“祖母,我這個樣子是不是不能去行宮見駕了?”
霍老夫人道:“怎麼不能去了,傷口又不大帶個面紗就是了。”
蘇妧長睫微垂,從安壽堂出來時的那種惶惶不安越發重了,一點也不怕去見如貴妃,甚至也不怕他們再試圖把送給皇上。
可怕上裴瑧,一想到去行宮有可能遇見他,心便擊鼓般砰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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