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德重怔愣地看著江玄瑾,與他那毫沒有怒意的目相對時,頃刻間就冷靜了下來,并且覺得有點意外。
君上竟然……不生氣?
滿朝文武都知道,紫君是個恪守禮法、循規重譽之人。被珠璣這般冒犯,怎麼說也該震怒了,結果怎的,竟然跟沒事人一樣?
難不還是他大驚小怪了?
“君上想問什麼?”他收了手,很是疑。
掃了一眼后站著的人,江玄瑾皺眉:“再過幾日,就是江焱十八歲生辰,以老太爺的意思,他是該家的了。不知白大人是何打算?”
白珠璣與江焱訂的是娃娃親,三年前得知白珠璣大病癡傻之后,兩家就有些尷尬了。江焱可是江家最寵的孫子輩,讓他娶個史的庶已經是委屈他了,哪里還愿意娶個傻子庶。
但以江家的門風,是不可能主退婚的,白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按著沒提此事。于是這婚事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白德重嘆了口氣,拱手道:“不瞞君上,白家江家恩惠甚多,白家自是沒有臉面將癡傻的四送去江府的。這婚事……”
“這婚事關系到兩家的臉面和名聲。”旁邊的白孟氏突然開口,“四小姐這模樣,定是不能了,但府上還有二小姐璇璣,知書達理又溫和,君上不妨見一見?”
此話一出,白德重回頭就瞪一眼。
白孟氏嚇了一跳,勉強定著心神道:“江白兩家世代好,總不能因為一個傻子壞了關系。孰輕孰重,老爺心里也該明白才是。”
李懷玉聽得挑眉,抹了一把角的沫子,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這個子原先是傻子,沒資格嫁去江家了,這白家主母趁機便想推二小姐去親。怪不得方才想把架走呢,原來是在這兒礙事了。
要是別家的婚事,讓了也就讓了。但這江家的婚事,可以讓名正言順地接近江玄瑾,進而有無數機會報仇雪恨。
懷玉覺得,不能讓。
“我這模樣,為什麼就不了?”好奇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長得也算水靈呀,就算之前傻了幾年,可我現在不是好了麼?”
白德重正想呵斥白孟氏,一聽這話,怒氣立馬又轉到了上:“你還敢多?”吼完這一句,他像是反應過來了,又錯愕地看一眼:“你剛說什麼……現在好了?”
懷玉一臉無辜:“是好了呀,我可不覺得自己哪里像個傻子。”
白德重驚了驚,上上下下打量好幾圈,又看向白孟氏:“怎麼回事?”
“妾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珠璣跑丟了兩日,回來就這般了。”白孟氏皺眉,又補上一句,“瞧著規矩禮儀全忘了個干凈,莫不是中邪了吧。”
你才中邪了,你全院子的人都中邪了!
懷玉齜牙,心想老子丹長公主這種高貴的靈魂,怎麼能算是邪呢!頂多算個孤魂野鬼!
“君上。”白德重回神,先朝江玄瑾拱手,“事發突然,又是白家家事,讓君上見笑了。等老夫問清楚狀況,必定讓人去江府回話。”
江玄瑾面無表地點頭:“那玄瑾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著,抬步就要走。
“哎哎哎!”懷玉連連他,眼神可憐的,“你就這麼走了?”
江玄瑾頭也不回:“四小姐保重。”
保重?他這一走,就沒了護符了,怎麼可能保重得了?懷玉瞪眼,還想手去拉他,可看一眼旁邊胡子直翹的白德重,咽了口唾沫,回了手。
白德重拱手朝江玄瑾作請:“老夫先送君上出府。”
江玄瑾禮貌地頷首,跟著他就往外走。
“恭送君上。”白孟氏笑著屈膝目送,看他們出了門檻,扭頭便吩咐了家奴一聲:“把四小姐押去西院。”
“是。”家奴齊聲應下。
走出門口的江玄瑾眼神有些飄忽,飄著飄著就往后看了一眼。
那丫頭被人架住了,這回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掙扎反抗。家奴的手掐著的肩膀,像是用盡了力氣,掐得那單薄的子骨直。
微微皺眉,他停了步子。
“君上?”前頭的白德重回頭,喊了他一聲。
江玄瑾抿,咳嗽了兩聲。
李懷玉是不打算反抗了的,江玄瑾不護著,作為白家的四小姐,是沒法跟長輩們板的,越挨的打越多而已。所以即便那該死的家奴掐得很疼,也沒吭聲。
然而,聽見這咳嗽聲,懷玉愣了愣,抬頭看過去,就見江玄瑾站在了門口,沒了。
眼睛一亮,懷玉立馬甩開后的家奴沖了上去:“君上!”
“你干什麼!”白德重和白孟氏齊齊想攔。
懷玉皺眉,越過他們沖到江玄瑾邊扶住他的胳膊,一扭頭,神嚴肅地道:“有空吼我,不如給君上找個地方好生休息。他大病未愈,子虛得很。若是在咱們這兒加重了病,白家拿什麼給江家和朝廷代!”
這話說的,倒是最正經的一回了。江玄瑾白著,又咳嗽兩聲,沒有再甩開。
白德重看了看江玄瑾的臉,也沒心思跟懷玉計較了,連忙吩咐白孟氏:“去收拾間廂房出來!”
“是!”
“白大人。”乘虛在后頭拱手道,“這兩日君上病重,多虧貴府四小姐出手相救。眼下君上尚未痊愈,藥方又在貴府小姐上。屬下有個不之請,還大人允準。”
乘虛是紫君邊最倚仗之人,他的話很多時候就等于紫君的話,白德重自然不敢輕視,連忙道:“請講。”
看一眼前頭的自家主子,乘虛道:“君上現在的子經不起車馬勞頓,在此歇息,還四小姐能照舊幫忙煎藥。”
煎藥?白德重皺眉,心想這藥誰來煎不行啊?非得點名白珠璣?
可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江焱是紫君最疼的侄兒,珠璣作為名義上的未來侄媳婦,想必也是讓紫君屋及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