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看著眼前的大冒險家，在片刻沉默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先祖……”

“一場冒險在我眼前。”莫迪爾突然回過頭，看著維多利亞說道，他心中泛起一些奇怪的覺，他依稀記得這些話自己曾對誰說過，也可能是對許多人說過，他依稀記得自己也曾這樣與家人告別，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下午，他那混混沌沌的記憶中好像浮現出了某些面孔，這些面孔最終卻未能與維多利亞重疊起來——那些數個世紀以前的記憶最終還是徹底消散在他的腦海中，他眼前站著的，唯有這個平常總是冷著臉的後裔，而他們之間的相其實並沒有多久。

是的，沒有多久，遠不足以醞釀出什麼醇厚的親，但他心中仍舊浮現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歉意，他帶著歉意的笑容，而這笑容似乎也是他在幾百年前便對某人流過的：“我要踏上一段旅途……抱歉，維多利亞，我好像又要拋下家人了……”

“您不必道歉，您只是走在自己的路上，”維多利亞似乎笑著，嗓音很輕，“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您這些日子過得還舒心麼？”

“啊，當然，很舒心，”莫迪爾的角翹了起來，連鬍鬚都在上揚，“這可能是我這幾個世紀以來最舒心的日子……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把這些日子記多久，但我想我會記很久很久的。”

“那就好，”維多利亞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向後退了半步，“那祝您此行順利。”

莫迪爾開心地笑著，在數個世紀之後，他終於再次在家人的祝福與送別下踏上了旅途，他擺著手，轉走向了那道散發著微的長橋，高文與琥珀則與他結伴而行——他們的影漸漸沒在一片朦朧的輝中。

走在橋上的覺很奇妙。

高文能覺到自己是踩在一層堅實的表面上，儘管這層表面是由芒凝結而，但他毫沒有失足墜落的擔憂，他能到氣流從旁吹過，這氣流本應讓人產生一種隨時會被吹落深淵的恐懼，可他的心仍然平靜——理智告訴他，他眼前的景象、邊的環境都是可以令人恐懼張的要素，可某種莫名的安心卻驅著他的腳步，讓他的每一步都毫無遲疑。

他就這樣向前走著，那座倒懸的千塔之城在他視野中逐漸放大，他聽到琥珀與莫迪爾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老爺子，你不害怕麼？咱們之前是分析過的，你一旦進暗影神國，和自己的‘另外半’接，可能就……”

“沒什麼可猶豫的，”莫迪爾的聲音帶著笑意，“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催促我，催促我繼續往前走——我已經在這場冒險中停滯太久太久了，只差最後一段路尚未走完，我要完它，以見證一些我從未見過的風景。對於一個已經渾渾噩噩活了幾個世紀的人而言，有始有終地走完這段路比繼續渾渾噩噩地活著要重要多了。”

“啊，你們這些讀過很多書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帝都的戈德溫老先生也是，說話都文縐縐一套一套的——不過道理我倒是明白了，你看得開啊。”

莫迪爾笑而不語，高文則繼續看著眼前那座倒懸的巨塔——他很好奇，自己要如何走那個倒立著的地方，千塔之城與塵世黎明號之間翻轉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這奇妙的景象看起來是很壯觀，但如若親踏足其中，從一座城走向另一座城，便讓人忍不住產生些古怪的疑了。

就在這樣的疑中，他繼續向前邁出腳步。

然後，他視野中那座倒立的城市便“正”了過來。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過程是如何發生的，甚至沒有意識到它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沒有察覺到那個“邊界”的存在，這種覺就好像那座城市一開始便是好好地立在遠，而他也只不過是通過一條再普通不過的大道造訪城市的訪客罷了。

他低下頭，看到腳下所踩的並非什麼黃昏微，而是堅實古樸的石板道路，一些細微的灰白沙塵散落在路旁，在微風吹拂下，有輕盈的塵埃在沙塵上空浮。

他回過頭，看到鱗次櫛比的房屋與高塔在視野中延，看不到塵世黎明號，也看不到來時所見的天空——一層混混沌沌的、晦難明的灰白覆蓋著城市上空，無名的天不知從何而來，那天中看不到雲層，也看不到任何星辰。

他左右四顧，看不到莫迪爾，也看不到琥珀的影。

他孤一人抵達了千塔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