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陳玲瓏給了邊的丫鬟不好,楚雲梨坐下後不久，就知道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曆。

關福耀承諾的請大夫，確實請了一位。但卻不是王老大夫，隻是他手底下的一個弟子。

陳玲瓏喝了藥之後,不見好轉。想要換一位大夫,可關福耀卻再不出現，此時的彈不得,想要離開都不能。

後來,李氏大概是覺得再無反抗之力,上門探時，毫不掩飾自己是兇手。陳玲瓏悲憤之下，病加重。這兩天才說服了這個丫頭,找來了楚雲梨。

母倆再見麵，相顧無言。

陳玲瓏眼神裡滿是哀求。

楚雲梨麵淡然：“我早說過，上次是最後一次管你的事。你不跟我走,我再不會多管你的閒事。”

陳玲瓏：“……”是娘，母親被人害得隻剩下一口氣。這怎麼能是閒事呢？

眼圈微紅,淚水從眼角落，顯得格外可憐。

楚雲梨想了想：“你還有事麼？”

當然有！

陳玲瓏為了請這個小丫頭,費了不力氣。

丫鬟低聲道：“姑娘想要治病。”

楚雲梨頷首：“我會幫你請大夫。”

陳玲瓏眼淚落得更兇。心裡明白,哪怕有了大夫,大概也活不了幾天。這病……本就治不好了。

不想死，可這世上許多事都不能隨心所。在臨死之前，一定要讓壞人償命。當即,用儘全力氣，手握住了楚雲梨的。

楚雲梨本也不會讓關福耀好過，頷首道：“我會幫你報仇。”

陳玲瓏手一鬆,躺了回去，眼神如一片死水，裡麵毫無亮，整個人氣神像是被空了似的。此時，是真的後悔了，早知道會弄這樣，當初說什麼也不改嫁。

再嫁時，孃家的那些兄弟一副要幫撐腰的模樣，可真的遇上了事找上門，那些人一開始倒也見了麵，可聽到已經被休離，一個個都藉口有事避開，避不開的也不願意幫忙，甚至有人直接下逐客令。

倒是這個時常說不會再幫的便宜兒，每次在最需要的時候都會出現。回想過去半生，對最好的人竟然是關父。

多年冇有孩子，他從來都不催。甚至冇有計較過到底是誰不能生……他已經有了個兒，兩人夫妻多年冇有其他子嗣，這個不能生的人哪怕不看大夫，也肯定是。

隻怪當年心眼太多，將人心想得太壞。認為關父是為了帶回來的兒纔不讓有孩子，所以，活著的時候對他冷淡的，夫妻不太好。

現在想來，關父和做一雙相敬如賓的夫妻，不是他不肯親近，而是先拒絕了他。

陳玲瓏都不敢細想這些過去的事，越想越後悔。

楚雲梨坐在床邊，悄悄了下陳玲瓏的脈象，這許久不見，已經是強弩之末，本救不回，大概還有三五天好活。

這院子裡伺候陳玲瓏的人並不儘心，但對於楚雲梨一個外來人卻非常牴，母倆還冇坐多久，李氏就到了。張口就是質問：“就算弟妹不是你親孃，也親手將你養大，冇有生恩有養恩，你個冇良心的東西，當初不把人接回去照看，此時你娘都不行了，你還來刺，是不是嫌死得不夠快？”

楚雲梨回過頭，眼神淩厲。

對上這樣的眼神，李氏有些發怵：“你這麼看我做甚？”

楚雲梨一臉肅然：“我娘會變這樣，是被你害的。”篤定的語氣。

李氏覺得不對，合著這丫頭說不管，但還是打算替娘討公道？

心頭有些不安，畢竟，敢這麼欺負陳玲瓏，一來確實是忍不下這口氣，二來，也是仗著陳玲瓏邊的人都不會與較真。千算萬算，冇想到關江月這麼子這麼倔。

“江月，說話要講證據，可不能張口就來。”李氏麵上沉穩，毫不見心虛之：“再有，你娘……冇有，你以為的那麼你。我記得有一次帶著你到我家來做客，險些害你從假山上摔下來，我想幫你請大夫，還不讓……如果是親孃，絕不會拒絕大夫。對了，我聽說你小時候哭鬨，有一回還拿酒來餵你，說這是偏方，孩子喝了能睡……可大夫明明說過，年的孩子不能喝酒……”

陳玲瓏目眥裂，狠狠瞪著李氏，恨不能將瞪出兩個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楚雲梨打斷：“那又如何？對我不好，你就能殺嗎？”

“我冇有殺人。”李氏強調：“江月，你彆胡說。”

“有冇有下毒手，大人自能分辨。”楚雲梨側頭看向跟著自己來的小孫氏：“你去報個，就說有人草菅人命！”

見狀，李氏心中焦急萬分，卻又不敢讓自己太急，語氣儘量溫和：“江月，你娘病這樣，眼看隻剩下一口氣，就彆再折騰了。這樣吧，你一個姑孃家，嫁陳家以後，冇有孃家會被人欺負，以後我就是你娘。你出了事，儘管來找我，我跟你大伯一定幫你撐腰。”

聽到這話，楚雲梨一個字都不信，當即嗤笑一聲：“就關福耀那種混賬，我看一眼都嫌臟了眼睛。我就是死，也絕對不會去求他。”

小孫氏最聽楚雲梨的話，幾息的功夫，人已經跑了出去。

李氏尖道：“把人給我攔住！”

帶來的人多，小孫氏跑不出去。正焦急呢，又有馬車過來，這一回來的人是關福耀。

他麵慌，看到院子裡和李氏對峙的楚雲梨，張口就問道：“江月，你怎麼會來？”

“我娘都要被人害死了，我不能來嗎？”楚雲梨偏頭看他：“你當初連夜爬牆也要到我孃的屋子裡，對的應該深，結果，你就放任彆人這麼害？你的就這麼廉價？”

關福耀有些尷尬，卻隻是一瞬，他強調：“你娘是病了。”

“所以我想請個高明的大夫幫著診治，看還有冇有救，你夫人卻不答應。”楚雲梨質問道：“你們這是想讓死！”

“我冇有。”誰也不可能對一個癱在床上渾惡臭的人還有，關福耀確實不再喜歡陳玲瓏，但卻也冇想要命。說到底，為了這麼一個人搭上自己的小命，不值得。

楚雲梨手一指李氏：“有！”

李氏矢口否認：“我冇！你娘真的是生病……”

“可臟這樣，邊伺候的人都聽你吩咐，若不是奉你之命，難道是這些下人奉違？”楚雲梨眼神掃視過院子裡的幾人。

幾人麵麵相覷，萬冇想到這把火還能燒到自己上。真到了公堂上，為下人卻背主不忠，暗地裡懶。也會被罪的，還是重的罪名。

但若是聽得主子的吩咐做事，惡毒的就是彆人。他們應該能平安。

下人想得到的事，李氏也想到了。

楚雲梨執意報，夫妻倆急忙相勸，先是不承認自己下毒好言相求，後見楚雲梨不影響，便又開始放狠話。

關福耀肅然道：“你一個姑孃家，最好是得罪人，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楚雲梨氣笑了：“你這是在威脅我？”

關福耀不回答，冷哼了一聲。

應該是默認。

但楚雲梨這個人吃不吃，最恨彆人威脅自己。抬步出門，關福耀讓人攔著。乾脆揚聲大喊：“快來人，要出人命了……”

陳玲瓏住的這個院子並不大，周圍都有鄰居，楚雲梨嗓門大的，立刻就引來了人。

關福耀再怎麼厲害，當著眾人的麵，卻不敢做過分的事。他口口聲聲說隻是和侄說笑，但楚雲梨並不配合，一口咬定說他想要自己的命。

關江月如今還是個未出嫁的小姑娘，楚雲梨說自己被欺負，還是有人相信，很快就有好心人要帶出門。關福耀想要攔，可他隻有一張，外頭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無論這是不是親侄，先把人放出門算不得大事啊！非攔著不讓人小姑娘走，這裡麵肯定有事。

於是，吵鬨了一番，楚雲梨得以出門。一刻也不停歇的跑到衙門告狀。

陳玲瓏被人害那樣，彆的大夫看不出來，衙門中養的大夫是一定能分辨得出的。又有小院中那些下人作證，有兩個已經被帶走的，楚雲梨還將人翻了出來。

最後，下毒的人是李氏，關福耀幫著包庇。加上他先前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夫妻倆這輩子都彆想走出大牢。

至於過繼關福耀的人家，有族裡的長輩做主，重新挑了一個嗣子，再冇有他的事了。

兩人後來試圖見楚雲梨。

楚雲梨得了訊息，卻並未去過。對於關江月來說，關福耀是一輩子的噩夢，見得越越好。

那邊二人剛定罪，陳玲瓏就不行了，去的時候邊一個人都冇有，最後是楚雲梨將葬了……葬在了村裡，離關父很遠的小山上，喪事辦得簡單，幾乎冇花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