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俗話說，人心隔肚皮，以梅舒淺薄的閱歷是怎麼都不可能猜到自己本本分分的模樣落在旁人眼中是何種景。

也虧得有一顆愚鈍的心，若是明起來，但凡心中留存些鬱，未必不會為了攀高枝而利用自做出下賤事來。

若一顆心純淨，敏銳察覺到這一切也必然會難膈應，甚至對自己生出憎惡之。

是以為人一世，要不就是有本事有心機，要不就過著傻人有傻福的日子，那種無能為力卻察一切的，必然是要陷一種極度抑鬱的境地。

時值二月初，梅家上下祭拜了祖先後，鄭氏偶有夢會夢見去世的人，便請寺廟裡的大師掐算了個日子，打算帶上三個姑娘一道去祈求一番，以求得神佛祖宗保佑今年萬事皆順。

為了顯得心地虔誠，鄭氏還親自帶著孩子們徒步登山。

雖是走一時休息一時，卻也沒有生出什麼退意來。

「母親我走不啦。」梅嵐坐在大石頭上，拿著帕子揮出些弱風來，裡抱怨了一路。

「你這孩子，這般多的話，心裡可有半分虔誠？不怪你爹說你口無遮攔，在外面我是不好教訓你的，可回了家裡，你瞧你可還能再皮實一些。」鄭氏頗是不耐地警告道。

梅盈眼見著梅嵐要被說哭的模樣，忙上前解圍道：「母親誤會了妹妹，並非是心底不夠虔誠，您也知道整日裡生慣養，大半個山都爬下來了已是很不容易了，然而也只是想要多休息一會兒，並非是不想前去。」

梅嵐委屈地點了點頭，似乎還是很怕鄭氏發起狠來要收拾的樣子。

鄭氏皺眉道：「可是淨連大師說了，不能誤了上香的時辰。」

「母親先走嘛，母親先去將香上了，我歇刻腳就跟上來，怎麼都不會耽擱了。」梅嵐說道。

鄭氏想了想，見屁還不肯挪，歎了口氣，也只能先這樣了。

待鄭氏走後，梅盈又催促說道：「還不起來走，若真的遲母親太多，回頭還是要找你算帳的。」

梅嵐卻瞥了瞥後道：「三姐姐都沒有起來呢，你催我做什麼？」

剛坐下來石頭還沒有捂熱的梅舒見自己躺槍，又慢吞吞站了起來，一副乖巧模樣走到梅盈邊。

「那咱們走吧。」梅舒低聲道。

梅嵐見毫不猶豫的態度好似故意與作對一般，便狠狠剜了一眼，令對方更是茫然。

好不容易，姐妹三個才重新啟程，影漸漸就消失在了半山腰了。

於是在那石階下，一個手裡攥了摺扇的白麵公子便更是焦急了。

「世子爺……」

老遠的，一個小廝模樣的人便匆匆從山上跑下來，來到他的面前。

「世子爺，打聽到了，說是梅府的大夫人帶著姑娘們要在山上齋戒祈福三日。」

薛慎文聽了頓時出喜，「你沒弄錯吧？」

小廝道：「怎麼會呢，奴才聽得真真的，不會有假，只是世子爺打聽這些做什麼？」

薛慎文傻笑著，覺得自己的機會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他雖在心地惦記上了梅舒，卻並沒有變態到一直蹲守著梅府的消息。

只是這天他正好去街上應好友的約去吃酒，便瞧見梅府的車馬路過。

老天也算是眷顧他了，那一道細弱的風刮起，便他看到了梅舒小姑娘雪白的小臉，似有應一般，的睫一便要朝他這個方向看來。

彼時他是期待極了這種名為緣分的重逢，然而簾子便在這個時候落下了，將那小姑娘又擋得嚴嚴實實。

他便好低丟了魂一般，一路跟了上來，這才打聽出們今日的行程。

「天助我也——」即便過程波折了一些，他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慨。

「公子想怎麼做？」小廝問道。

「旁的人能來此地祈福，難道我便不能來麼？」薛慎文笑著說道。

「可是您不是約了蔡公子嗎？」小廝說道。

「這有什麼關係，同他在一起也是酒廝混，我頭次這樣喜歡一個姑娘，本就是養在深閨裡的，若不把持著機會，只怕錯過了就更為艱難了。」

他娘待他頗為嚴苛，恐怕才不會允許他婚前便先納了妾室，即便是他房裡的人，也只能等正妻門之後才能抬了份。

可他的妻子哪裡有那麼好挑選的，只怕到那個時候小姑娘都不知道花落誰家了，還不如先對自己生出義來，好一心一意等自己娶妻之後再將納回家去。

他這樣想著便將摺扇丟給了小廝，又埋頭吭哧地往山上爬去，帶著這樣一份心，倒也他看似堅毅地爬上了山去。

這邊梅家姑娘幾個爬上山後，還沒來得及休息便又進了正殿，帶著一的薄汗陪同鄭氏跪下來了。

鄭氏道：「方才你們爬山時候心地不誠，我唯恐被神明察覺，便許諾了你們跪上兩個時辰，所以你們這廂跪下了，誰裡再敢喊一句不好的，我回去就打的，說到做到。」

說這話時只看著梅嵐，令對方又氣又惱，最終只能彆彆扭扭地跪在了團上，先是焚香，接著便做出了虔誠模樣，雙手合十，聽著佛像前幾個敲著木魚的大師念經。

等時辰過了，這時候天也都暗了下來。

三個姑娘回房去，只覺自己腰膝都是酸楚無比，而梅舒看自己膝蓋更是青了好大一片。

此地可以夜宿，但卻並非是寺廟中人提供，而是早前一個商人尋得了合宜的時機在這寺廟後院鑲接了一排屋捨，用來給租給這些願意留在山中心禱告的貴人連日住宿。

這房間一排五間，一間裡面卻只有兩張床，是以鄭氏同梅盈一間，剩下的便是梅舒與梅嵐一間。

然而梅嵐卻著實不喜歡與梅舒在一起，熬到了深夜，還坐在鄭氏床邊撒要同一起睡覺。

「你這孩子總說我偏心，你姐姐是個快要嫁人的，我這才捨不得想要和多一些，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呢。」鄭氏寵溺說道。

梅嵐笑說：「姐姐自然是尋到了一個好的如意郎君，那嚴表哥文質彬彬，前途又是極好的，想來姐姐嫁過去也不會比現在要差。」

梅盈聞言隻轉過去紅了臉，角卻是忍不住上揚，只是鄭氏聽了這話臉卻冷了幾分。

「這樣的話快不要說了。」鄭氏說道，「就在前些日子你們姨媽還同我提了提，雖不曾明說，但我琢磨著，那嚴子然怕是看中了那個庶，想要將納回去做姨娘。」

梅盈立馬轉過來，臉上的神有些錯愕。

「母親怕是誤會了吧？」

「誤會？」鄭氏冷冷一笑，「你可別小看了你這個小妹妹，我若不是顧著面子，為了你們的名聲考慮，早就下手收拾了這個壞胚子，只是偏偏二房的杜氏與我是面和心不和，家中不好的事多半是傳出去的，我若無故欺了那丫頭，只怕又有的說了，我自己是沒什麼了，只怕連累你們兩個。」

「不過是個庶，娘活著的時候發賣了都是使得的，娘顧忌那麼多做什麼。」這可把梅嵐給氣壞了。

鄭氏歎息道：「何嘗不是呢，可如今京中人人都傳我的好，人人都也覺得你們是我教養出來，也是極好的，我只怕我的半點不好被他們發現了都會被無限放大，於是日後你們上人家家裡過日子的時候有半點不好，他們必然要拿我的事對你們說出難聽的話來。」

譬如有其母必有其，諸如此類的話都是會令自己兩個兒會抬不起頭來的。

鄭氏重視聲名，自然不願意這樣的事發生。

「那母親就這樣放任著？」梅嵐仰著頭問道。

鄭氏搖頭，「你們放心吧，在府中是個無人撐腰的，親母的份也上不得檯面，就算那嚴子然生出了想法，何曾拒絕過我家盈兒，便是你們姨媽提到這事的時候也不敢挑明，若我不同意，又豈會為了個可有可無的妾室而拋去了我家盈兒？」

這樣說著，梅盈這才慢慢緩了下來。

然而梅嵐卻仍舊冷著一張小臉。

「今日陪母親跪了半天我也是累了，我這就回去歇息了。」梅嵐說著便氣衝衝地往外走去。

梅盈見狀便想追上去。

鄭氏攔住了道：「你還怕你那炮仗一樣的妹妹吃虧不，們姐妹打鬧的事，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梅盈怔怔地點了點頭，然而臉上卻還是有幾分落寞。

鄭氏對道：「傻孩子，你年紀還小，我也是想你明白，千萬不要對男人期待太多，若你事事都往心裡去，往後他的庶子們你還能都趕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