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老順著兒的目去,那男子不是蘇毓是誰?
他的目落到他邊的爐鼎上,見跟在連山君后,心下已是不悅,再留意到上披著的男子外袍,一看便是從連山君上下來的,目越發沉了——他雖屬意連山君為婿,但對他頗有幾分忌憚,又見他將個爐鼎寵得不知天高地厚,越發不喜。
男人豢養爐鼎不是大不了的事,有頭有臉的人,誰房里沒有幾個?但是私下里怎麼玩都無傷大雅,放到明面上來寵,便不統了。
何況那爐鼎還在眾目睽睽下辱他兒——那姓蘇的小子若要娶他寶貝兒,先得把那爐鼎料理了。
他定了定神,按捺下怒意,迎上前去向著蘇毓一揖:“調集人手費了些時間,貧道來遲了,還請連山道君見諒。”
蘇毓回以一揖,淡淡道:“白長老來得正及時。”
白長老哪里聽不出他話里有話,更是惱怒,忽覺手臂一沉,卻是兒挽住了他的臂彎:“爹爹,多虧蘇大哥來得及時,救兒于水火……”
白長老心中長嘆一聲,他子緣薄,命里無子,只得這麼一個兒,自小如眼珠,見兒一顆心全系在這小子上,心頭不由得一,何況有連山君當助力,他的大業便了一大半。
他強下不滿,正要開口,卻聽歸藏弟子中有一人道:“白仙子與師叔祖以兄妹相稱,咱們豈不是多了個干姑婆?可喜可賀。”
這話一出,不止歸藏眾人笑一片,其它門派的弟子也忍俊不。
白千霜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咬著,淚盈于睫地覷瞧蘇毓,見他冷著張臉,并不朝來,心里不由失。
白長老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礙著眾人的面卻又不好發作。
蘇毓欣賞了一番老家伙的窘相,這才轉頭對李圓道:“不得無禮。”
白長老面稍霽,對眾人道:“請諸位移步舟上稍加修整。”
蘇毓道了聲“叨擾”,便帶著弟子們上了翼舟。
登云梯時,他照例讓小頂走在前面,免得這小傻子一腳踩空掉下來,隨即想起自己接不住,臉頓時一沉,回頭冷冷了白氏父一眼,一言不發地上了翼舟。
大衍的翼舟與歸藏的差不多,也分數層,連山君的房間自然在頂層。
小頂想也沒想便跟著師父往上走,卻被一個大衍宗的執事攔住:“仙子請留步,敝派已在樓下為仙子安排了單獨的雅舍……”
小頂老實,想著自己是客,在人家地頭上自要聽人家安排,從善如流地停下腳步。
蘇毓目冷冷掃過那執事,卻不與他多言,轉頭對徒弟道:“還不快上來。”
那執事他那一眼看得骨悚然,便是有白小姐的暗中囑咐,卻哪里敢再加阻攔。
小頂快步走到師父邊,小聲道:“師尊,這麼霸道不太好吧?”
蘇毓乜了這沒出息的徒弟一眼,恨鐵不鋼地搖了搖頭。
兩人回到院中沐浴更。
小頂如今是鮫人,一回到水中便像回了故鄉,現出魚尾,盡在池子里撲騰了半晌,這才意猶未盡地爬出來,干子往床上一躺——雖然被卷進魔眼才不到一日,卻數度死里逃生,早已疲力盡,一沾床便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過來推開窗戶一看,只見翼舟早已離了魔域,此時正飛在云間,一明月懸在窗前,清暉灑了滿室。
敲敲壁板,了聲“師尊”,卻沒有人回答,繞到門外敲了敲門,也沒人應,試著推了推門,門沒上鎖,屋子里卻空無一人,心里納悶,只得回到房中,鎖上門繼續睡回籠覺。
蘇毓此時卻是在白長老的院中赴宴,出席的都是各大門派有頭有臉的人,只白千霜一個晚輩。戴著金面紗,額前“心如蛇蝎”四字用額發遮住,勉強還能見人。
席間水陸珍饈畢,白長老執起酒杯,裝模作樣地灑在地上:“僅以杯酒祭奠敬英瑤仙子英靈。”
眾人都假惺惺地舉酒致哀,場面話說完,白千霜便起替長輩們斟酒。
太璞宗的左長老對白長老恭維道:“令嬡蕙心紈質,仙姿玉貌,最難得貞順婉,有此一,夫復何求?”
白長老也禮尚往來地夸了對方家的公子。
重華門的長老道:“不知令嬡可曾結下仙緣?”
白長老道不曾:“小刁蠻任,老夫寵壞了,這脾氣哪個郎君得了。”
白千霜低下頭,道:“爹爹……”
“白兄過謙,令嬡這般出眾的子,自不是凡夫俗子可以相配的,”長老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蘇毓,“老婆子今日賣個老,替令嬡牽個紅線可好?”
白千霜忙道:“前輩說笑了。”
長老豪邁地揮揮手:“修道之人沒那麼多忌諱,白姑娘不必害。”
眾人又贊白氏家風謹嚴,如今這般順的孩兒不多了。
白長老握著酒杯沉不語。
方才那太璞宗左長老接口:“盛長老且說,若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便是老白不允,我們這些老友也不依的。”
蘇毓角微挑,冷眼看著一群人作戲,一臉事不關己。
那重華門的長老朝蘇毓看來,笑道:“可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眾人都贊道:“果真是郎才貌,英雄配佳人,天造地設的一對。”
白長老皮笑不笑道:“小柳之姿,哪里配得上連山道君。且生就是個眼里不進沙子的子,又老夫寵得無法無天,是半點委屈也不得的。”
他頓了頓,半開玩笑道:“不怕諸位笑話,老夫為小尋覓良緣,第一個不得三心二意,先前的事便罷了,若是有心娶我白家兒,可不能和那些鶯鶯燕燕糾纏不清。”
白千霜嗔怪道:“爹爹……”
眾人都道這是自然:“有此絕代佳人在側,那些庸脂俗哪還如得了眼。”
仿佛都不曾看見臉上的字畫,直把夸得天上有地上無。
蘇毓悠然飲完一杯茶,這才掀起眼皮,將琉璃杯往案上輕輕一撂。
原本七八舌的眾人莫名到一涼意,不由自主噤聲。
蘇毓淡淡道:“在下婚配不勞諸位費心,倒是與白長老有一樁恩怨,有勞諸位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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