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傻子不知怎麼突發奇想,用了自己的。
要煉出這幾滴靈,不知要耗費多。
除了之外,還往里加了什麼?
蘇毓突然想起前幾日吵著要他教自己怎麼分離元神,一寒意順著脊背往上竄,耳邊嗡嗡作響,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他便即給小頂傳音:“蕭頂!”
小頂一聽師父這咬牙切齒的語氣,知道肯定是那瓶藥被他發現了,但這會兒有恃無恐——翼舟都已經往南飛出上百里了,師父總不見得再回頭追上來罵幾句。
耳朵:“師尊,碧茶來找我了,回頭再說。”
又囂張地補上一句:“氣海空了記得吃補氣藥啊。”說完立即掐斷了傳音咒。
蘇毓再傳過去,便不接了。
蘇毓差點沒徒弟氣出好歹,正盤算著怎麼收拾,不經意往簾外一瞥,忽見云海中有銀閃。
接著便聽傀儡人道:“阿銀,你怎麼才來!”
又數落:“早不來晚不來,剛賃了飛舟,你又來了,日就知道玩,哪家的坐騎像你這樣,看看人家大嘰嘰公子,知道上進又文武雙全……”
螣蛇十分不服氣,朝阿亥“嘶嘶”吐著蛇信,蛇上電。
阿亥:“還敢回!看道君不教訓你!”
蘇毓本就火冒三丈,他們一吵,心里越發煩躁,掀簾子走了出去。
傀儡人一見主人臉,立即閉上。
螣蛇仍舊昂著脖子,沖著阿亥吐信子。
蘇毓冷冷道:“怎麼才來?”
螣蛇拍拍翅膀,原地盤旋了幾圈。
阿亥向蘇毓解釋:“道君,阿銀說它早就來了,一直在原地轉來轉去。”
蘇毓乜了傀儡人一眼,心道果然傻子和傻子才能心意相通。
螣蛇點點腦袋,表示傀儡人說得沒錯。
接著它又把尾尖繞過來搭在頭頂,腦袋左右搖晃,像是在學人手搭涼棚東張西。
阿亥道:“道君,阿銀說它一直在找我們,但是找不到。”
螣蛇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搖頭晃腦,在云里上躥下跳,接著又擺出尋人的架勢,最后尾耷拉下來。
阿亥道:“他說覺到了道君的氣息,但是看不見人。”
他轉頭拍拍阿銀的腦袋:“怎麼還學會扯謊了?壞孩子……”
蘇毓心頭一凜,打斷喋喋不休的大淵獻:“掉轉船頭。”
阿亥不明就里地搔搔頭:“道君,怎麼了?”
蘇毓來不及向他解釋,只道:“原路返回,去追蕭頂他們。”
阿亥見主人面覆寒霜,不敢多問,便即控飛舟轉向。
蘇毓傳音給小頂,無人回應,又傳音給葉離和蔣寒秋,果然無一人回應。
他終于知道心底那不安是從哪里來的。
一切都太順了,魔眼出世大張旗鼓,最后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若他是顧蒼舒……不,顧蒼舒不是他,那是個連親媽都殺的瘋子。
而他自己看著囂張,實則謹慎至極,每次出手都要打細算。
他習慣于因勢利導,借力打力,他不會去設局,因為他知道有太多意想不到的地方會出現意外,最后落得滿盤皆輸。
若他是顧蒼舒,只會千方百計挑白氏兄弟斗,慢慢消耗大衍的實力,他有耐心等得起。
但顧蒼舒是個自以為是,又急于證明自己天下第一的瘋子。
他不應該以己度人,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瘋子的心思。
一個心比天高,自以為能把天下人玩弄于掌之間的瘋子,不會有耐心蟄伏幾十幾百年。
法會由太璞舉辦,正好給了他設局的便利,這麼好的機會,只是殺死一個顧英瑤,豈不是浪費?
若是趁著喪母和自己重傷,最容易洗嫌疑的時候,再做一樁大案,栽贓給大衍,不是一箭雙雕的事?
歸藏和大衍向來不和,和太璞卻沒什麼仇怨。歸藏出事,嫌疑最大的無疑是大衍。到時候歸藏去和大衍拼個你死我亡,無論誰勝誰敗,太璞都可坐收漁翁之利。
至于由誰出手……有蔣寒秋和葉離聯手,若是明刀明槍打,放眼十洲有一戰之力的不過四五人而已,顧蒼舒還請不他們。
那就只有用陣法了,螣蛇能覺到他的氣息卻找不到他的人,是因為此前他一直在翼舟上,而翼舟在陣中。
十洲以陣法見長的門派,首推太璞,但顧蒼舒要摘干凈自己,絕不會用太璞的獨門陣法,另一個則是……
蘇毓心中浮現出了最佳人選:金甲門。
眾所周知金甲門是大衍的爪牙,而歸藏近來又與金甲門結下了梁子,由他們出馬真是再合適不過了。這宗門廟小妖風大,派系爭斗不亞于大衍、太璞,要趁隙利用不是難事,他隨便一想都有十七八個辦法。
而且他記得金甲門當初憑著獨門陣法在法會上取勝,取走的法似乎也與陣法有關。
蘇毓了額角,傳音給云中子:“師兄,兩百多年前,金甲門在法會上勝出,取走的是什麼法?”
云中子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但聽他問得急切,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個陣法,到底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只知那陣法號稱‘天羅地網’,據說不管修為多高的大能,一旦陷陣中,便再也無法逃,只能束手待斃。”
蘇毓對阿亥道:“別追了。”
說著一個縱躍到螣蛇背上:“去太璞。”
他用拇指挲了一下手中小小的琉璃瓶,握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