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僮仆迎上來:“公子請隨奴來。”
顧蒼舒一言不發地跟著他往書房走,沒有多看他一眼——這里除了一雙主人,所有仆從奴婢都是傀儡。
另一個傀儡人打起湘簾,室中煙霧繚繞,彌漫著沉香和杜若的氣息。
一只骨節分明而枯瘦的手放在案上,五指張開,令他想起躲在暗角落里慢慢織網的老蜘蛛。
顧清瀟過煙霧靜靜打量他,面容被不斷變幻的煙霧掩蓋,辨不清神。
顧蒼舒垂下眼簾,急忙上前行禮:“見過父親。”
說出“父親”兩字時,他仍然有種難以置信的怪異,不久之前,他對此人唯有唾棄和鄙夷,直至見到他的手段和真面目,他只覺不寒而栗,同時又有些的自得,他中也有這樣強大的脈,不是個人唾棄的私生子。
他將為歸藏易的唯一傳人,還將得到歸墟之力,超回,凌駕于天道之上。
顧清瀟饒有興味地端詳了他片刻:“外頭形如何?”
顧蒼舒臉上現出慚之:“請恕兒子無能,偽道在谷外布下了魁罡六鎖陣,魔眼恐怕支撐不到明日卯時。”
“卯時?”顧清瀟揚眉道。
他的語氣并不見重,顧蒼舒卻是一凜,跪倒在地:“兒子辦事不力,那魁罡六鎖陣不知被誰過手腳,威力似有所增加。”
顧清瀟聞言卻出怡然之:“很好,你兄長果然沒有令我失。”
顧蒼舒眼中有厲一閃而過。
顧清瀟沉片刻道:“明日你依計將他引祭臺下,后面的事有爹爹在。”
他站起,繞過幾案,扶起顧蒼舒:“放心,爹爹定會護你周全。”
頓了頓,拍拍他的肩膀:“你心里是不是還怪爹爹瞞你這麼多年?”
顧蒼舒忙道:“兒子不敢。爹爹也是不得已。要怪便怪那純元老賊,為搶奪機緣,殺我全族,害得母親了這副模樣,還害得父子兄弟反目仇,兒子誓與歸藏不共戴天!”
顧清瀟拍拍他的背:“爹爹知道你是好孩子。”
頓了頓道:“時候不早了,趁著還有幾個時辰,再去化幾顆心吧。”
顧蒼舒眼中出抗拒之意。
顧清瀟道:“爹爹知道此事實在委屈你,奈何爹爹孱弱,修為低下,不能以替你,否則怎忍心讓你遭這份罪?”
顧蒼舒道:“爹爹放心,兒子明白。”
他了道:“爹爹,阿兄也是老賊蒙蔽,若他知道真相,愿意與歸藏決裂……”
顧清瀟一抬手:“不必多言,我和你母親只當不曾生過這個孩子。”
他注視著顧蒼舒的雙眼:“舒兒,我只有你這個兒子。”
顧蒼舒只覺腔中有什麼了,很快又復歸平靜——漂亮話雖人,他還是得死。
顧蒼舒走后,顧清瀟站起,背著手慢慢踱回后院。
一個著單薄春的人正坐在廊下做繡活。
顧清瀟走過去看了看的繡繃,只見上面繡著一株修竹。
人抬起頭,了脖頸:“方才是誰來了?”
顧清瀟淡淡道:“一個殘次品。”
人顯是隨口一問,并不是真的關心。
言又止道:“阿毓……”
顧清瀟了如玉的手指:“明日就能見到他了。”
人眼中出喜:“真的?”
顧清瀟微笑著點頭:“上回給你那塊石頭還在麼?”
人低頭從腰間香囊里取出一塊小小的紋石,托在掌心:“要用麼?”
顧清瀟將五指合攏:“收好別丟了。”
頓了頓:“不然阿毓就不能留下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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