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以前。

在送沈挽回屋之后, 紀飛臣并沒有回房休息。

他喊來了風謠，并且在房屋附近布下了隔絕，以防有人聽到兩人談話的容。

“能夠鍛造孤劍的劍爐只有天道宮有。所以, 只會是他們在搜集純之。”紀飛臣直主題, “而且按照這個進度, 恐怕他們在五年前，就已經搜尋到了孤劍的下落。”

風謠擰起眉頭：“所以，如果讓他們知道挽的份, 恐怕……”

“他們一定會這麼做的。”

紀飛臣將手握拳, 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茶杯震，濺出幾滴滾燙的水。

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 然后道:“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

“妖魔霍人世，這一路, 我看到了無數無辜的平民百姓遭此劫難。”紀飛臣睜開眼, 手背經脈凸起, 眼睫都在抖，“冥魔已經撕開界限, 一路南下不斷侵, 照這樣下去, 三年之, 那些毫無基的百姓恐怕都會……”

孤劍不僅僅是封印謝無衍的武，百年前，正是由于有它的震懾，冥魔才始終無法超過界限，被拘束在魔域, 無法禍人世。

而自從孤劍的力量逐漸消失之后，冥魔也撕開了結界的口子。

直到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抵的方法。

“我的確無法贊同天道宮的做法。”紀飛臣看向風謠，“但是，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其它的轉機。”

風謠的語氣有些不敢置信：“等等，你難道真的要將挽——”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把自己的妹妹親手送進劍爐之中。”紀飛臣雙手錯扣，指甲幾乎要掐破手背，“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有多麼無能。我沒辦法犧牲挽，但我也沒辦法說服天道宮，給出一個能比這更好的解決方案。”

“紀家家訓，以天下為己任，生死無懼。我曾經答應過你，永遠會做出對的取舍和判斷，為了我們的理念不畏懼任何犧牲。”紀飛臣將頭抵在手背上，語氣全是疲倦，“我做不到了。”

風謠沒說話，蹲下，將頭在紀飛臣的膝蓋上，安靜許久后，輕輕地說：“那就忘記這件事吧。”

紀飛臣掀起眼簾：“阿謠？”

“從今以后，挽就只是挽，世界上不會再有燒一族的人。”風謠抬頭看著紀飛臣，“會好好活著，再也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

紀飛臣眼眶逐漸泛紅:“多謝。”

隔絕解開后，風謠才發現自己腰側的玉佩亮起綠。

這枚玉佩是玄天閣的特殊聯絡法，一般況下不會有反應，只有在發生急事件的時候，玄天閣的長老才會由通過它進行流。

剛才興許是因為隔絕的原因，才沒有發現異常。

用法力推，空氣中逐漸浮現出一行金的字——

“天道宮已知曉挽姑娘的份，請務必小心。”

天道宮安在玄天閣的細死了，雖然玄天閣給出一個合合理的借口，但卻依舊沒能哄騙過天道宮的人。

在天道宮的利益驅使下，當時在場的人中，終于有人抵不過，泄了當日的報。

“大約在七天前，天道宮就得知了那晚發生的事。”風謠臉瞬間變得煞白，“只不過今日，玄天閣才知曉這件事。”

“七日的時間……”

“完全足夠天道宮找到我們，并且，設下陷阱。”

一個時辰前。

玄鳥很張。

平時里它都是躺在戒指里睡覺，一般只有出大事或者自家主人心不好的時候，才會把自己給拎出來。

而現在，自己已經被揪出來整整一個時辰了。

而且自家主人一句話沒說，就這麼胳膊搭著膝蓋，坐在屋頂上看風景。

非常散漫的一個姿勢，眉宇之中全是凌冽。

當然，如果忽視一旁凍得瑟瑟發抖還被吹掉幾的玄鳥，場面還是非常帥氣的。

玄鳥心酸，它想回去睡覺，但是不敢先開口說話。

于是一人一鳥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沉默了整整一個時辰。

這就風雨來前的寧靜吧。

終于，玄鳥忍不了折磨：“殿下，你要不然直接打我吧。”

……從來沒聽過這麼奇怪的要求。

謝無衍涼涼地掃它一眼：“你都和沈挽學了些什麼？”

玄鳥總覺得，自家殿下提那個人名字的頻率，有些高到出奇。

不過聽這話的意思好像不是準備打自己。

玄鳥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它地往謝無衍臉側蹭了蹭，試圖撒，結果被自家主人一臉不耐煩地推開。

玄鳥委屈。

自從那個人出現之后，自己就不是殿下唯一的心小寵了。

但是這并沒有打消它的熱：“殿下，那我們現在這是在等什麼？”

謝無衍：“等著殺人。”

“……”你為什麼能把這麼恐怖的話說得這麼隨意。

但玄鳥作為一個合格的魔王跟寵，起碼的淡定還是要拿出來的，于是它強忍住心的驚濤駭浪，故作平靜地問：“殿下想要殺誰？”

“不知道。”謝無衍覺得麻煩似的皺了下眉，“應該有點多。”

玄鳥:“？”

無法平靜了！

而就在這時，寺廟前的幽林里有一陣靈力波，雖然很微弱，但還是能夠被輕易捕捉。

接著，無數力量從四面八方朝著那靈力波的地方涌來，著地面，不斷地匯聚、上升。

謝無衍撐起，從房頂一躍而下，穩穩地踩在地面上。

他抬手，玄鳥張開翅膀跟了過來，在他的胳膊上落下：“殿下，剛才那是？”

“萬妖引。”

顧名思義，吸引方圓幾百里的妖怪朝著這個地方靠近。

想必，是有人想制造一場混。

烏云翻騰，遮住月。

月亮似乎也到這力量的影響，以眼難以覺察的速度發生改變。

萬妖引雖然強大，但只能在夜間使用，因為它必須借助月的力量，產生吸引妖的氣場波。

玄鳥抬頭了眼天空，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用咬住了謝無衍的擺。

“等等殿下！明天剛好就是月圓之夜！萬妖引影響，很有可能月圓會提前，貿然前去太危險了！而且這很有可能是陷阱……”

“這就是陷阱。”

“所以我們……”

謝無衍沒有任何停頓:“走了。”

你說，三百十一個人，每個都是萬里挑一。

世界上哪里有這麼多愿意獻祭自己的純之？

當然沒有。

人都想活著。

天道宮當然知道這些，所以他們會制造一個契機。

一個讓那些被選中的人，不得不決定自愿獻祭自己的契機。

這是天道宮的慣用手段。

為了達到最后的目的，一點點小小的犧牲，完全算不了什麼。

即便萬妖引的力量吸引來的妖怪，會毀了整座山，可能屠殺掉山所有的村民。

他們想制造一場，讓紀飛臣和風謠都無法招架的。

天道宮了解紀飛臣和風謠。

他們二人必定不會獨自逃離，一定會留下來封印被萬妖引吸引的妖怪。

但只有他們兩人，無疑是杯水車薪。

天道宮就是要沈挽用出燒之，證明的份，然后以紀飛臣等人為餌，為了救他們而就范。

“殿下，你明明知道是陷阱……”

“閉。”

為什麼，要幫沈挽？

幽林的樹影繁重，越靠近那，盤旋著的妖氣就越加強烈。

謝無衍在枝頭站穩，無數妖怪從他旁過，冷的氣流吹他的袍。

在被天道宮帶走之后的沈挽，會變什麼樣子？

天道宮不會立刻獻祭。

因為他們需要一條能夠延續燒的脈。

會被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整整十個月。

被鎖鏈束縛著脖頸和四肢，不見天日，只有一盞窗戶，約可以看見微弱的星。

不得生，也不得死。

最后被活生生磨掉所有棱角，最后的解。

就像許多年前的自己一樣。

這就是，名為“自愿”的獻祭。

謝無衍不在乎生死。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會死。

他從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命就不歸自己選。

沈挽還能選。

那樣鮮活的一個人，不應該待在那。

應該是來自由的。

火漫天。

整個山間到都是惡鬼的咆哮，混雜著幾聲男人婦的哀嚎。

暴雨澆灌著土壤，污混著雨水淌下。

沈挽看見了謝無衍。

魔障之氣在他前不斷匯聚盤旋，宛若要鉆他的，在他的之中扎。

水順著他的額角一路躺下，手臂，膛，脖頸，全是紅褐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