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添采猶豫道:“有是有,但正如北嬤嬤所言……”
夏侯澹:“呈上來。”
北舟直到他出門都沒理過他。
安賢:“……各守分土,無相侵犯,謹守盟約,福澤萬民。”
落針可聞的大殿上,雙方按照流程按下了印。
盟約達。圖爾抬起頭來,一字一句道:“愿兩國之間,從此不再有生靈涂炭,家破人亡。”
就在這一刻,和談功的消息飛出了皇宮,借著文書、信、民間歌謠,以最快的速度傳出都城,遍及大江南北,最終傳了燕國百姓耳中。
一個月后,燕王札欏瓦罕會然大怒,將圖爾打為叛國賊子。至于和談書,那是賊子圖爾冒充使臣團,與夏國私自簽訂,每一條盟約都置先祖的榮耀于不顧。他決然不認,還要割下圖爾的腦袋祭天,平息先祖的怒火。
趁著圖爾還未歸來,他會搶先圍剿一批圖爾的心腹。
余下的圖爾擁躉會在沉默中發,斥責札欏瓦罕背信棄義,為君不仁,陷百姓于戰。他們迅速集結兵馬,要擁立圖爾為新的燕王。
兩個月后,圖爾會帶著夏侯澹借他的人手殺回燕國,與己方勢力里應外合。混戰持續數月,最后以札欏瓦罕死告終。
與此同時,圖爾會遵照約定,與大夏互通貿易。邊塞之地商賈云集,漸漸有了阜民安的繁華風貌。
即將隨著大批狐裘香料一道運大夏的,還有一車車燕黍。
此時的朝堂上,夏侯澹垂眸去,過圖爾,見了含恨而亡的珊依,也見了客死他鄉的汪昭。
目之所及,死去的人與活著的人,每一個都仰視著自己。他們在等待他開口。
他開口了:“朕年時,尚未認清這個世界那會兒,做過一些扶危濟世的夢。以為自己批批奏折、下下決策,就能讓這國祚綿延,每一塊田地都收,每一戶人家都興旺。”
他迎著眾人的目笑了笑:“后來那些年里發生的事,諸位也都看見了。”
眾臣從未聽過他如此冷靜的聲音。
他們從字里聽出字來:不演了,攤牌了。
這個開場白,是打算秋后算賬了啊!太后黨中那幾個熱衷于忽悠皇帝的文臣,此刻已經雙發,眼神飄向了四周門窗,估算跑路的可能。
夏侯澹能覺到藥效在褪去,口那暖流已經逐漸消失,四肢百骸重又變得僵冷乏力。腦袋里悉的疼痛也回來了,拉著他的神智沉沉下墜。
他提了口氣:“有人說殺人安人,殺之可也;以戰止戰,雖戰可也。但坐在這張龍椅上,每一個罪人都是朕的子民。八荒之間,四海之半,所有的苦難都是朕的責任。還要用多尸骨來安邦,多殺孽來興國,朕不知曉,卻不可不知曉。這張龍椅于朕而言,便如荊棘做。”
所有人都聽懵了。
夏侯澹:“朕本不該在此。但既然坐上來了,想是天地間自有浩然之道。天生民而立之君,年時發過的宏愿,朕至今不曾稍忘。”
他的目從一個個太后黨臉上掃過,又坦然向端王黨。有一瞬間,木云與他的視線相撞,雙眸仿佛被火炙烤,倉促地躲開了。
這皇帝的眼神還跟從前一樣鷙,卻又有什麼變了。說這席話時,他眼中的孤絕之意倒似是金剛怒目,自有天意加持,令人惶然生畏。
在這玄妙的一刻,有幾個敏的臣子心中閃過一個天人應般的念頭——
或許世上是有真龍天子的。
夏侯澹收回目,最后一笑:“幸而有眾位卿,吾道不孤。”
人群埋首下去,山呼萬歲。
皇帝這段話里約藏著句潛臺詞:既往不咎,此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天晚些時候,木云混在一群同仁間,終于見到了太后。
他們幾乎不敢相認。
幾天前還正當盛年、雍容華貴的人,此時眼歪口斜地倚在榻上,見到木云,整張臉都漲紫了,口齒不清地喊了起來,依稀是個“死”字。
木云哭喪著臉跪下去,啪啪地掌自己的:“臣該、該、該死!臣沒、沒料到那圖爾如、如此狡猾,竟與端王狼、狼狽為,躲、躲開了追捕……”
太后哪會讓他自扇幾個掌就混過去,恨得雙目暴突,還在嚷嚷著“死”。
跪了一地的臣子全部假裝聽不懂,喃喃地勸圣要,寬心息怒。
就連平日最得信任的大宮都一臉木然地立在一邊。
大宮見到太后“中風”后口涎橫流的模樣,就知道大勢已去。
說來也巧,多年之前,那個威嚴的老太后就是中風后沒過多久就離世了。再往前,夏侯澹的生母慈貞皇后也是這樣早逝的。
這一次與那幾次的中風,因由是否一樣,大宮不敢細想,也沒心思再猜。
此時只想著太后一倒,自己要做什麼才能保住這條小命。
太后扯著嗓子嚷嚷了半天,最后帶上了哭腔,喊的容也變了,似乎是“救命”。空氣中泛起一異味,失了。
幾個臣子出幾句寬之言,勸好生將養,便逃也似地倉皇告退。
走出宮門,幾人面面相覷,表都是苦不堪言。
有人低聲音,暗含希道:“聽陛下今日早朝說的話,似乎沒有清算的意思。他還有端王這麼個勁敵,想在朝中站穩腳跟,便需要培養自己的勢力……”
“你的意思是,他會拉攏我們?”
木云半邊臉還高高腫著,聞言在心中冷笑一聲,擺出一臉夸張的畏懼表:“趕、趕辭吧。皇帝連、連弒母都不怕!”
另一個臣子愣了愣:“你說的也對,那一位遠非仁主,現在不清算是因為我們還有用,等他滅了端王之后呢?與其等他兔死狗烹,不如趁早告老辭,才是真的保命之道啊。”
于是眾人各存心思,分道揚鑣。至于有幾人跑路、幾人找夏侯澹投誠,便只有天知道。
木云不知道自己這番表現有沒有被端王的探子查到。他希探子能如實匯報給端王,好讓自己洗清叛徒的嫌疑。
事發展似乎如他所愿,端王重新召見了他,還給他一條新報:“我派人上邶山查看過了。殿里留下了幾個碗大的坑,不知是什麼武打出來的。皇帝能逃出生天,應該是留了一手。”
木云忙不迭出主意:“既然如此,不宜正面戰,只能攻其不備,讓他來不及反擊。殿下還記得先前商量過的那個計劃麼?”
夏侯泊沉默。
沉默就代表他記得,但還在猶豫。
木云:“殿下,此事宜早不宜遲,萬萬不能放任他坐大啊。”
端王為了名正言順,籌謀了這麼多年,想要借圖爾之刀殺人卻又失敗,現在已經被到了不得不親自手的境地。即使功奪權,也落了個千古罪名。
木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當然,咱們必須師出有名。我近日先派人在民間散播流言,說那場雷雨是因為皇帝弒母,蒼天降下警示。過些時日再照那個計劃行,正好還有個呼應,百姓只會覺得暴君死有余辜。”
良久,夏侯泊輕輕點了點頭。
滿朝文武惶惶不可終日的同時,被他們視作魔王出世的夏侯澹,正在床上躺尸。
蕭添采開的猛藥只夠他撐到下朝,藥一消就被打回了解放前。
這一天冷得出奇,連日秋雨過后,寒風從北方帶來了冬的氣息。北舟忙進忙出,指揮著宮人燒起地龍、更換羅衾,就是不搭理夏侯澹本人。
等余人退下,他又自顧自地整頓起了暗衛。
夏侯澹陷在被窩里半死不活:“北叔。”
“……”
“北叔,給點水。”
“啪”的一聲,北舟冷著臉將一杯熱水擱到床邊,作過大,還濺出了幾滴。
夏侯澹:“……”
庾晚音對外還得做戲做全套,表現得對況一無所知。
出門之后,被其他驚恐的嬪妃拉到一起,竊竊私語八卦了一番。又跟著們到太后的寢殿外兜了一圈,請安未遂;到皇帝的寢殿外探頭探腦,被侍衛勸退。
一整套過場走完,已經冷到覺不到自己的腳趾了,著手念出最后一句臺詞:“看來是打探不出什麼消息了,咱們先散了吧。”
結果被一個小人挽住了胳膊。
小人巧笑倩兮:“庾妃姐姐不用急,至多今夜就該聽到了。”
庾晚音:“啊?”
一群人心照不宣地笑起來。又有人挽住另一邊胳膊,悄聲道:“姐姐,太后病倒,現在沒人送避子湯了,正好加把勁兒留個龍種呀。”
“對對,我前日學了個時興的牡丹妝,可以為姐姐化上。”
“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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