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法啊,你看那個宏發小額貸款糾紛案年前什麼時候有空去強制執行?我也知道你們執行庭最近忙,庭里的車都不夠用,但我們當事人眼地盯著呢,你們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律所愿意出車……”
“上次的管轄權異議被駁回了,我們會對裁定提出上訴,開庭日子這樣能拖到年后了,有充分時間準備上庭材料了。”
臨近年關,不白領已經提前休假回家過年,寫字樓電梯里來往的人越發稀,多數公司已經進了休假預備模式,然而誠律師事務所辦公室里還是一派繁忙。
錢唯在同事們的電話聲里咬了咬筆桿,等了又等,直到辦公室里漸漸安靜,其余同事開庭的開庭,外出見客戶的見客戶,偌大的開放式辦公區只剩下幾個實習生,這才給自己又打了打氣,然后鬼鬼祟祟閃進了合伙人陸詢的辦公室。
不巧,陸詢正在接一個國客戶的電話,錢唯很識時務地坐在一邊,安靜如地等待陸詢打完這通電話。
陸詢的辦公室朝南,冬日的毫不吝嗇地照進來,過他辦公室里的落地綠植,映在他白皙的臉上,翹的鼻尖下正打出一個漂亮的影,一張薄而形完的里吐著純正流利的音。
這個男人、英俊,強大,仿佛無懈可擊,連頭上翹起的那幾頭發,都在昭示著與眾不同,錢唯就想起前幾天在廁所隔間里聽到幾個實習生在討論陸詢,“陸Par的后腦勺都英俊得讓人在人群里一眼能認出來”。陸詢的后腦勺英俊不英俊沒有研究,但也不得不承認,陸詢這張臉啊,就算自己看了好幾年,照理就算沒審疲勞也該對他的外貌免疫了,但某些瞬間冷不丁的這麼來一眼,還真是有沖擊力。此刻陸詢戴了一副金邊鏡框的平鏡,在電話的間歇喝了一口水,結在白皙修長的脖頸間微微滾,那突出的弧度里似乎寫滿了荷爾蒙的暗示,一系英范兒冠禽的氣質撲面而來。
陸詢打電話從沒一句廢話,很快就結束了這通電話,他摘下了金邊鏡框的平鏡,隨意在桌上一丟,看向錢唯,也不說話。
錢唯被他這種目看得有些頭皮發麻,不敢對視,只好盯著他放在桌上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看,著頭皮聲音諂道:“老板……”
“不行。”
“……”錢唯這下忍不住抬頭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啊!”
陸詢冷冷笑了聲:“通常以這種稱呼開頭都沒有好事。”
錢唯訕笑道:“你怎麼這麼說呢……”
“那你這次是有什麼好事找我?請我吃飯?給我送禮?”
“這個……”錢唯組織了下語言,“我聽說你最近接了個案子,高科機電擬以14億元收購母公司旗下鍋爐公司65%權的,我怕你團隊人不夠,我愿意主請纓加這個收購案。”
“做夢。”
雖然長著一張如詩如畫般的臉蛋,可惜陸詢兩片姣好的里吐出的是這樣無的兩個字。
“陸詢!”錢唯這下也繃不住了,“好歹我們同學一場,水不流外人田啊!這麼大一個案子,我聽說你都點名讓幾個實習律師加學習了,我好歹和你一年參加工作的,也算半個資深律師吧!難道我就沒機會嗎?”
陸詢抿著不說話。
錢唯決定打悲牌:“真是飽漢不知漢啊,你想象一下,你找上門的案子多到分無暇只能推掉的時候,你的老同學我,正在大過年的冰天雪地里嚼著窩窩頭愁著明年的案源和收……”
“窩窩頭是糧,健康的。”
“……”錢唯還準備垂死掙扎,“陸詢,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那時候太年輕太沖……”
“我的計時收費標準是5000人民幣一小時。”陸詢按下了桌上的計時,“你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沒有了,謝謝老板!”
錢唯看著計時上跳的數字,二話沒說,趕從椅子上站起來往門外走,算是死心了。
“等下。”
難道是陸詢良心發現了?錢唯驚喜地想,臉上又帶了笑,充滿討好地回了頭。
“下次記得進門前敲門。”陸詢重新戴上了眼鏡,埋頭在看案卷,頭也沒抬,“出去把門帶上。”
“……”
去死吧陸詢!
錢唯和陸詢同樣畢業于A大法學院,是同屆,可惜……
錢唯一想到過去,就后悔得腸子發青。
“我那時候哪知道陸詢有朝一日會做我老板?明明一屆的,我還是個小律師,他竟然一路平步青云都升合伙人了!合伙人!Partner!人家是陸Par,我卻還是錢律!我能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絕啊!我也想當錢Par啊!”
這天下班后,錢唯約了劉詩韻,在一間輕音樂酒吧,大吐苦水。
劉詩韻是錢唯的大學室友,雖然是數畢業后并沒有從事法律相關工作的,但卻是錢唯最好的朋友。
“真是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錢唯把眼前的尾酒一飲而盡,“你說說,陸詢怎麼這麼小心眼?我不就不小心得罪了他一下?”
“你那哪是得罪了一下?”劉詩韻翻了個白眼,“你幫錢川撬了人家的墻角,把人家友莫梓心都給搶了,四舍五一下就是奪妻之仇,這哪個男人得了?而且吧,陸詢看起來很長,這麼多年,一直單,恐怕是對莫梓心‘曾經滄海難為書除卻巫山不是云’,忘不了忘不了。而且被撬墻角這種事,不僅是上不能接,男人的自尊心也無法釋懷啊。結果你還這麼大剌剌天在他眼皮底下晃,不停提醒他過去的恥辱,他沒拿刀捅你恐怕都是因為顧忌刑事犯罪會被吊銷律師執照!”
“……”錢唯有些嘀咕,“有這麼嚴重嗎?”
“當然了!”
“可嚴格說來,莫梓心不算陸詢友吧。”
“是啊,畢竟人家沒正式捅破窗戶紙談呢,你就給人家三下五除二把墻角給撬了。錢唯啊,你聽沒聽過,得不到的永遠在?陸詢都沒有曾經擁有過,你想這心里的憾和不甘得有多強烈?莫梓心就是他心里的白月。”
錢唯還試圖給自己開:“但錢川是我的雙胞胎弟弟,不管怎麼說人都是幫親不幫理的,設地,陸詢也會這麼做的!”
“你這話留著去給陸詢講吧,反正你和他這個梁子是結下了,別指他和你世紀大和解了。”
“哎!”錢唯苦悶地嘆了口氣,“你這麼說的話,最近陸詢越來越怪氣了,我上次吧,好不容易我大姨給我介紹了個男的,不害怕我律師份的,我千難萬難從客戶的時間里出了一個晚上準備去相親,結果陸詢知道了,那個晚上給我丟了個案子,害得我連續為這個案子加班了一個月!等我空了,那男的都有對象了!陸詢一定是心里不平衡,自己因為我單到現在,就看不慣我,忍不了我單,死也拉個墊背的!”
“說吧,陸詢丟給你的那個案子,標的額多?是什麼案子?”
“六百萬……”錢唯吞吞吐吐道,“是個銀行壞賬,代表銀行方面……”
“銀行壞賬本來就是走個訴訟流程好進行后續核銷而已,你司打什麼樣人家銀行也不會對你有施,六百萬的標的,等于給你送錢了。”劉詩韻鄙視地看了眼錢唯,“你別說,陸詢這招真是對癥下藥,知道你見錢眼開,給你這種案子。你也有點骨氣啊,你完全可以不接這個案子繼續去相親的!活該你單!”
“我要是像你這麼有錢,我當然也能有骨氣。”錢唯沒好氣,“要不是家里困難,這年頭誰出來做律師啊!”
劉詩韻是個企業家二代,家里是開連鎖酒店的,因而從A大法學院畢業后,就接手酒店管理了。
“不過我說你,你反正也不會從事法律行業,你當年在法學院學習這麼刻苦這麼用功到底為什麼啊?怎麼這麼想不開還好好學習?你報考法學院就是個錯誤!”
劉詩韻抿了一口飲料,字正腔圓道:“我從小立志做一個商,不好好學習法律,怎麼更好地鉆法律的空子?”
“……”
難得空和劉詩韻小聚后,錢唯不得不又投到工作中去,還有不事需要在年前掃尾,因而片刻不能松懈。
倒是幾個實習生,除了幫忙復印、整理案卷外已經沒有別的事,午休時便聚在一起聊天。
“對了,你們聽說過沒,那個安瀾山莊邊上有個小寺廟,據說是一百來年前建的了,現在是文化保留建筑,特別靈,只要在里面許愿過,沒有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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