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來歷沒有意義,還是先問價錢的好。
“這個售價多?”懷二百兩的巨富,極有底氣的問道。
古往今來,當鋪賺的就是暴利,看出了小軍爺的迫切,掌柜的豎起了四手指頭。
“昆侖玉,上佳雕工,典當時便花了我三百兩銀子,您要,就四百兩。”
青陸一點兒都不相信他的鬼話。
嫂娘能當回三百兩,怕是早跑了,還能為著幾分銀子,同在營門口大打出手?
“我且實話同您說了吧。”青陸看著掌柜的,“這玉原就是我隨的事,我家嫂娘出來典當,至多典了二兩銀子,您也別坑我,給個實數。”
那掌柜的聽聞此言,臉登時便板了起來,手一拉,門啪的一聲就要蓋上,眼看著就要可上青陸橫在下頭的手,辛長星心念一,迅疾幾步,拉出了青陸的手。
青陸皺著一張小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從辛長星手里出了自己手,使勁兒地敲那掌柜的門。
“您再低點,我只想要回我的東西。”
“白紙黑字畫了押,憑你一張口,就說什麼你的,算怎麼回事?”那掌柜的在里頭冷笑著,一句話將堵得死死的,“三百兩,要不要,不要我也不賣了,嘿,我砸咯,聽個響兒。”
辛長星垂目,那小兵低著頭,昏暗的照在深濃的眼睫,有種莫名的羸弱無力。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辛長星自袖袋子里出了一張銀票,一拳擊上了那門,丟進去了。
那掌柜的見是銀票,簡直是喜出外,飛快地把玉凈瓶丟了出來。
青陸不敢相信,自己的玉凈瓶就這樣回來了,手心里握著自己的寶貝,向著辛長星連連鞠躬。
“大將軍,多謝您了……我明兒取了錢,再問參將大人借個一百兩,明兒就還給你。”
小兵恩戴德,可辛長星卻蹙起了眉。
他為贖回了自己的件兒,借不借還不還的,都另說,偏這小兵要同左參將去借,再來還他。
聽話音兒,同左參將倒像是一起的,他了外人了。
大將軍出一只手,翻轉了手心,道:“拿來。”
青陸不解其意,將玉凈瓶放在了辛長星的手心里。
這是一件極其致的掛件兒,玉料溫潤,水清,便是雕工都屬上佳。
辛長星心里的怒火一層層地疊加,忽略了這件兒掛件那子悉,手心一合,將玉凈瓶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我買的,便是我的。”
大將軍冷漠地看了一眼,聲線寒涼,直穿了青陸的骨。
方才還好好的,忽然就這樣了,將軍的心怎麼就那麼琢磨不的。
青陸有些委屈地扁扁,橫豎這玉到了將軍手里,一時再哄一哄,一定能哄回來的吧。
抱著好的希冀,希將軍能夠大發慈悲,將那命子還給,可將軍立時上了樓,往那醫館去了。
死皮賴臉地跟著大將軍,青陸一點兒都不尷尬,倒是了那間屋子,一個白須白發的老者接待了他們,大將軍睥睨了一眼,低聲向著老者說了句話。
青陸湊上自己的耳朵,哪知也聽不清楚,疑心自己被賣了,嘟噥了一句:“等我有了錢,一定換個耳朵。”
那老者姓農,單字一個桑,他恭恭敬敬地請了辛長星坐下,這才向著青陸遞了竹節細桶,道:“這是金創藥,你回去抹一抹啊,傷就不疼了。”
青陸愕著一雙眼,探詢地眼神落在了大將軍的臉上。
大將軍將手在邊握了了空,輕咳一聲。
“方才的傷。”
青陸嗐了一聲,大剌剌地向著大將軍道:“嗐,標下經百戰,這點傷不算什麼。”
說是如此,到底還是接了那那金創藥。
農桑便請辛長星寬。
辛長星有舊傷,因營醫醫著實一般,這才趁著右玉城,來農桑這里查看。
他因未攜小廝,將外衫除下后,便隨手遞在了青陸的手中。
農桑便為他查看腰間的那一塊傷勢,只說恢復的極好,這便自然的一揚手,示意青陸上前為將軍披上外衫。
青陸本來趁機地,在將軍的外衫里找自己的那個玉凈瓶,此時得到了示意,失地上前,在披的那一霎兒,忽然起了一個想法。
是不是在腰間里藏著?
這個念頭一起,青陸登時就控制不住了,出了邪惡的小手,往將軍的腰間迅速的了一把。
腰間忽的被一兒過,辛長星腰間一霎兒收,全由頭頂冰涼到腳底。
他低頭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兵,只覺得氣上涌。
“你在做什麼?”
青陸仔細地想了想,若說是想找自己那玉凈瓶,怕是要打草驚蛇,好在是個有急智的人,開始阿諛奉承。
“您這條兒太過優越,嘖嘖嘖,寬肩窄腰,一兒贅沒有,像頭梅花鹿似的!哪兒像標下這種小仔兒,一點男兒氣概都沒有……”
梅花鹿?小仔兒?
辛長星有些手抖,他快速地將外衫的帶子系上,板著一張臉警告他。
“不許再打本將軍的主意!”
青陸呵腰稱是,繼續亦步亦趨地跟著將軍,可惜之后再無機會下手,一直到了將軍同左參將吃飯的地兒,將軍都肅著一張臉,絕口不提那玉,就好像沒這回事一般。
總也不能這麼耽擱下去,將軍又不待見,只能不舍地回頭了幾,這才自己一個人乘了牛車,先往養娘養兄那里走了一趟。
這個時候的鎮子,手不見五指,養娘住村子的最后頭,和兄嫂住前后院兒,生怕養兄和嫂子瞧見,在窗子上扣了扣,聽見養娘鄭楊氏在里頭咳嗽了一聲。
“陸兒啊?”
青陸默默地點了點頭,由著養娘開了窗子,才跳了進去。
鄭楊氏是個刀子豆腐心,摜是面冷心熱的。
常年的勞作使佝僂了子,此時打量了一會兒青陸,見好端端地,這才罵道:“你如今翅膀了,聽你嫂子說,你還任憑旁人打罵?”
青陸從懷里出個紙包,往手里一放,這才輕聲同說話。
“這里邊兒有二十兩銀子,還有半斤糖。”心里頭有點說不出的難,大約是想到了這些時日的委屈,“這是我拿命換來的,您不要給鍋盔哥,也別想著他們養你老,自己多顧著自己,我要是不死,我養您老。”
鄭楊氏接過紙包,往枕頭下放好,這才坐在油燈下小聲說著話。
“……我誰都不指,親生的兒子指不上,莫非還指一個半道上撿來的閨?”
青陸默了一時,趁著瞧不見,了一把眼淚。
“您也知道我是您閨。”想著這些時日在部營里的委屈和銼磨,只覺得心酸,“您放心,即便哪一日,東窗事發了,我也不會將您供出來。”
“在那個地方,不是戰死,就是被砍了腦袋,反正是沒有活路的。我不想做個糊涂鬼,就問您一句,我那年被您撿回來,上的穿戴都去哪兒了?”
鄭楊氏知道自家這個半道閨的心結是什麼。
那年記得清楚,上元節才過了半個月,打那山林子里就跑出來個小閨,渾都是傷,頭破流的,形容十分的可憐。
可那通的氣派,有禮的舉止,滴滴的模樣,一輩子也沒見過那時候那樣的。
穿戴都去哪兒?典的典,當的當,真自己花的也沒多,也有一部分給瞧傷養病了。
“都沒了,就留了一個玉凈瓶……”鄭楊氏面上看不出一點兒波,“你別信那個婆娘,賣了二兩銀子,早吃干喝盡了。”
青陸聽了,絕襲上了頭。
除了那個玉凈瓶,當真是一點兒找來的憑證都沒了。
鄭楊氏看出了的失魂落魄,到底養了六年,也是有的,仔細地想了想,去那箱籠里尋了一方帕子出來。
“這是當年你在口的帕子,我瞧著致,賣了也不值幾個錢,便也留下了。”
青陸大喜過,接過了這一方手帕。
桑蠶的質地,其上繡了一彎明月一叢海棠。
這樣的帕子雖然致,可到底還是普通了些,怕是作為憑證有些牽強了。
想找到自己的來,自己真正的家,還是要著落在玉凈瓶上。
想到這里,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掌大的小臉上漾起了一層憂傷。
鄭楊氏在燈下看,越看越覺得驚人,不僅有些擔心起來。
“在部營里還是要把自己藏藏好,萬莫做出頭的那一個,瞅著機會便出了營罷。”
青陸苦笑了一下,心說哪里如養娘說的這般容易。
了養娘的手,小聲說了句:“娘,我先回去了,過些時日我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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