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的眉頭擰的像麻花, 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個死不足惜的小兵。

人生苦短，他悟出來的是珍惜眼前人，小兵悟出來的, 是要找個人。

若不是知道是個姑娘家，辛長星大概率是要質疑的作風問題的，可轉念一想，要個人總比向他要個男人來的好。

辛長星的緒目下還算平靜，“想要個什麼樣的？”

青陸獻上一個笑臉, 央他央的誠懇：“……大凡男子, 都喜歡溫知意、蕙質蘭心的子，標下也想要個那樣兒的。”

頭回經歷小日子，一知半解的, 這會兒都不敢，正需要一個溫又善解人意的子來幫幫忙，若是潘春能來那便再好不過了。

辛長星哦了一聲，“本將軍就不一樣了，審比較清奇。”他斜斜看了一眼，對上了雙大大的鹿眼, 一塵不染的樣子，倒是在認認真真地聽著他的下文。

“本將軍喜歡一眼看上去, 就特缺心眼兒的，最好是牙齒長，眼大如牛，一是膽的那種。”辛長星斜乜了一眼, 覺得自己說的骨的，會不會被聽出來？

大將軍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可惜眼前這小兵卻不解風，目瞪口呆了一會兒。

“您喜歡的這是張飛吧？”青陸小聲嘀咕了一句，突然就想到了畢宿五那一句將軍好小相公，十分寵那句話，奇怪地看了大將軍一眼，“您的審果然清奇，怪道至今還未婚配。”

這話一說完，青陸就覺得自己死期將至——怎麼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吶？果不其然接收了兩道殺人的眼風，青陸有些訕訕，撓著腦袋往回找補。

“標下的意思是，您這樣的人材，就該配世上最好的姑娘，何必喜歡張飛那樣的吶？”苦口婆心，自覺在為大將軍從長計議，“部營里都傳說您好小相公，又說您十分寵標下，您聽聽，這像話嗎？”

辛長星險些以為自己聽岔了，“你說什麼？”

青陸嘆了一口氣，索在被里盤起了，打算同大將軍好好說道說道。

大將軍覺得自己的心事被看的的，快要落荒而逃了，他噌的一聲站起了，面上星云不的，可仔細聽，聲氣兒卻比平時多了幾分倉惶。

“……什麼七八糟的，本將軍準許你敬仰慕我，可十分寵是絕無可能的。”他往外退著步走，“就是，何來的寵……你又不是小貓小狗……”

他步履慌張的出了門，闔上門的那一刻，心快從腔里蹦出來了，才將他是怎麼回答的？是不是口不擇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他腦子一片空白，幾乎不知時辰年月了。

雖然不知道要人做什麼，考慮到青陸也不會犯什麼作風上的問題，大將軍還是命人將潘春接了過來。

潘春家那口子隨著姑爺一家往關遷徙了，本就在右玉營地候命聽著說大將軍召見，這便急匆匆地跟著馬車來了。

待午間進了那土喇城青陸臨時的居所，潘春搭眼一瞧，心下便有了計較。

這小閨扮男裝的，還以為自己分辨不出來，鄭重其事地從懷里掏出了幾兩碎銀子，求為自己保守。

“潘嬸子，我也不瞞著您了……”青陸有點不好意思，訕訕地向潘春吐了真相，潘春聽得心里納罕，這小閨怕還以為大將軍不知道的別呢？

是個心地良善的婦人，本就喜歡青陸聲氣兒和，樣貌又是極為麗討喜，這下更心疼了。

把青陸的手握著，拿指腹輕輕挲著的手背，安，“……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可憐見的。你把這麼當的事兒告訴我，這就是對我的信任，你且放心吧。”

把青陸的幾兩碎銀子推回去，卻見眼前的小閨紅了眼眶，心里更加心疼起來，將摟在懷里好生的安了一番。

青陸自打進了右玉營，扮男裝這個咬的死死的，從未向人坦承，此時一口氣說了出來，登時便有些放松，也有些委屈。

潘春安了青陸一會兒，掀開這床榻的被褥一瞧，這才知道這小閨是被到什麼份兒上了。

青陸的腦袋，不要慌張，“姑娘家十四五來葵水，你這是到時候了。”潘春的爹爹從前也是個游醫，自己多也懂一些醫理，“……雖然說你如今做了小旗，但前程哪里有自己的子重要呢？讓大將軍開個后門，不必去當這個兵了。”

一邊說著，一邊翻找著屋子里的針線，“……我給你個棉布帶，若是有棉花那是再好不過了……鄉下地方不講究，一般都是裝些草木灰。我聽說京城里的高門小姐，都使綢制的，里頭鋪著棉連紙……”

居所簡陋，四都找不見干凈的棉布，潘春青陸躺一時，便小心翼翼地往外頭去了。

外頭將將停了雨，大將軍縱馬而來，見潘春正站在門前踟躕，翻下馬，“你做什麼？”

潘春見了大將軍，忙恭恭敬敬地作了揖，踟躕了一句，“……姑娘上有些不好。”

辛長星腦中一炸，便有些膽戰心驚，將手里的韁繩往小竇方兒手里一甩，示意潘春說下去。

潘春引著大將軍往側方樹下站了一站，有些委婉地出言：“……不過是兒家必經的一道坎，您也不必擔心……”

辛長星腦子里一團漿糊，這婦人含含糊糊的說的不清不楚，到底是哪里不好，怎麼就不能明說呢？

擔憂和恐懼上了臉，辛長星著聲兒問，“究竟是哪里不好？什麼做兒家必經的一道坎？莫不是這道坎十分要，不過去就死了？”

大將軍一向皎若芳樹，從容不迫的，此時卻這般態，潘春哪里又看不出來了？掩口一笑，“……不過是兒家天癸水至，同命不相干，民婦這會兒在尋干凈的棉布，姑娘那里當要用……”

但凡是讀過書的，一定明白什麼是天癸水至。

紅云悄悄漫卷至辛長星的耳朵尖，他面上風云皆靜的，輕咳了一聲，說了句稍候，這便轉了側間房，好一時才出來，手里拿了件雪白的中。

“拿去裁剪吧。”大將軍整理了一下襟，將中遞在了潘春的手里。

這里簡陋，自然是找不出干凈的棉布，大將軍這是把自己正穿著的里貢獻出來了。

潘春拿著這件雪白的中，這質讓咋舌——拿這樣上好的料裁剪了做月事帶，委實奢侈，不過到底是大將軍待青陸的一片心意，便聽令，自去裁剪補去了。

待教會了青陸如何收拾自己，已然是傍晚時分，辛長星在屋外等著潘春，待一出來，這便踟躕了一時，向問話。

“姑娘家這時候都有些什麼忌諱？”

這話一問出口，潘春便瞧見大將軍的耳朵尖兒又悄悄地紅了，笑了一下，“……民婦方才服侍著姑娘了子，這會兒應當舒服了些……姑娘家的小日子，自然是有許多的忌諱，首先這涼氣兒是一點兒都見不得，再來就是這冷的冰的不要口，還有呢，不能生氣，不能搬什麼重，最好是能干凈些……”

辛長星嗯了一聲，心下自忖，怪道青陸要個人，原來是大有用。

潘春端看大將軍的神，看出來大將軍對青陸的意，笑了一笑，“民婦去整治些吃食，您去看看姑娘吧。”

辛長星嗯了一聲兒，心里頭有些歉疚慢慢浮上來。

推了門，那小兵正一手拽著自己的頭發，一手拿盆，辛長星一個箭步沖上去，接過了盆，“……要上吊？”

青陸拽著自己的頭發，歪著頭解釋，“……您見過用頭發上吊的？標下頭上沾了好多的污，想洗一洗。”

辛長星哦了一聲，低頭在頭上聞了一聞：“是有些臭了。”他為拿著盆，推開門，把盆放在外頭的架子上，開始擼袖子。

青陸拽著自己的頭發，訝然地問他，“您這是做什麼？”

辛長星小竇方兒去打水拿皂角，自己則叉腰站的端正，“本將軍平時就看你那頭不順眼，你今日既提起來了，本將軍便紆尊降貴，為你好好地沐個發。”

青陸愕著雙目，覺得大將軍一定是瘋了，囁嚅了幾句：“……還說沒有十分寵標下……”

辛長星失語，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這父如山……”

青陸拽著頭發把自己的頭送過來，大將軍接過小竇方兒遞過來的水瓢，便開始為沖洗長發，打了之后，便涂皂角，手法竟然不生疏。

洗到一半兒，地上便灑了一地的水，這小院兒還是個鄉紳的住址，地上鋪了青石板，水灑在上頭，地便有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