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老將軍乃是咱們右玉的武神,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未曾想你竟是他嫡親的孫,當時在部營里,未曾對你多加照顧關,這是我的疏忽。”
青陸吐了吐舌頭,有些難為的樣子,“……那時候有不得已的苦衷,您送過我裳,給我送過粥食,還替我收拾了欺侮我的人,已經是最大的關了,再者說了,我這小旗還是您提拔的呢!您想啊,從軍打仗當工兵、還抓過細作,這世間,哪一個子能有我這般瀟灑的經歷呢?”
左相玉笑意在眼中蔓延,他有些慨地點了點,著眼前這張鮮潤飽滿的面龐,一陣酸再度涌上。
若是他能夠再主一些,會不會未來同共度一生的人,是他呢?
他不敢再想,默然地點了點頭,從一旁的桌上取了一件以錦布包裹的事,細細拆開來,是一件以木頭所制的魯班鎖。
“這是我親手做的六子聯方,雙手拆解,可得無數形狀。”他細細為解釋,用手來做演示,“其中玄妙不可宣言,只要掌握要領,其樂無窮。”
青陸果然不釋手,細細嗅了一下,只覺得木頭天然的香氣撲鼻而來,使人心曠神怡,把魯班鎖拿在手心里,笑的甜,“參將大人有心了,我得還個什麼禮呢?”
左相玉笑的溫潤,搖手說不必。
青陸卻說不,“您送我這麼好玩兒的玩意兒,我總不能落下風呀,您吃罷了酒席回府等個三兩天,我一定還個絕妙的禮給您。”
歪著腦袋的樣子實在可,左相玉心中微,眼眉便染上了笑意。
六子聯方在的手里拆解,青白如玉的纖細手指像是在撥弦,怎麼會有這般無一不的孩子呢?
人的一生,不就如這六子聯方一般,有著無數拆解的方兒,每一步,都將拆解不同的形狀。他與無緣,卻不強求,靜靜地、遠遠地看著,便心滿意足。
青陸這一廂同左參將相談甚歡,養心殿里卻烏云布,低氣籠罩在每一個侍立的人上。
竇云站的筆直,像個蠟做的將軍,大氣不敢出。
這里同以往他們所經歷的所有都不同。
營帳雖肅殺嚴峻,可到底是牛皮做的,還有幾分韌,戰場雖硝煙彌布,可到底有武藝傍,尚能,這養心殿就不同了。
殿宇高闊,抱柱壯,頭頂是磅礴的燈,腳下是的木質地板,無一不堅,無一不嚴峻。
竇云覷了那長案后的年輕帝王,只覺得自己真是個倒霉催的,怎麼就到他來回話了呢?
腦子里回響著陛下方才的問話:“姑娘今日有沒有想我?”竇云著頭皮向上稟告,聲音里帶著幾不可聞的栗。
“……姑娘,昨兒去游湖,今兒……”他向上覷了一眼,只見皇帝停了筆,一雙星眸住了他,靜靜地聽著下文。
“今兒姑娘晌午頭去了緞子街,買了一小車的禮,打算送給工兵營丙部的弟兄們。另外,姑娘在朝雨樓,上了義安侯,兩人略聊了幾句,義安侯送了一套六子聯方給姑娘,姑娘瞧著很是高興的樣子,一直拿在手里把玩……”
辛長星在案后蹙起了眉,眼梢帶了幾許的疑,“你是說,并沒有想我?還空同左相玉見了個面?”
眼見著竇云艱難地點了點頭,辛長星把手里的那桿天子萬年筆一撂,墨點子就甩了一些在手上。
“都是同袍弟兄,互相送禮也沒什麼了不得。”他咬著牙出來一句話,開始自我暗示,“從前也送過禮,給我送的是用心制的布帽子,送給左相玉的,不過是鎮子上稱來的點心,誰在的心目中最為重要,一看便知。”
竇云忙不迭地點頭,狗子一般地附和著,“是了,您同姑娘,就是鸚鵡仙和走貨郎的故事,您給鸚鵡仙吃糖,鸚鵡仙來報恩,這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辛長星大為滿意,重新拾起案上的那桿天子萬年筆,笑意清淺,“六子聯方不算什麼,弄些木材來,我也來為做一個更巧的。”
竇方見天子笑了,立馬附和著出主意:“再去做,怎麼都要費些時日,今日不如先送一樣禮過去,好教姑娘高興。”
辛長星看著桌案上高高堆疊起來的奏折,蹙眉沉:“批閱完這些折子,剛好趕得及過去……送些什麼好?”
竇云最是會哄姑娘家開心,此時聽了天子發問,口而出,“咱們家姑娘和旁人不同,旁的姑娘個胭脂首飾,一定不喜,不如送話本子嘍,看個稀奇熱鬧。”
辛長星想起從前讓竇云找的《鸚鵡仙和走貨郎》,登時無限贊同。
“往前你同我說過鸚鵡仙和走貨郎的故事,令人容,目下你也不必跑了,個長隨回府中去取,直接送給青陸便是。”
眼睜睜地看著天子旁的侍有條不紊地,將這條令傳下去,竇云像是被雷劈了一道,差點兒沒死過去。
梅子糖化了水,貨郎架上掛玉,口白牙眼兒……
這樣的話本子若是送到了姑娘手上,后果不堪設想,竇云暗自掐了掐人中,壯著膽子向上奏報:“陛下,臣親自去取吧,穩妥一些。”
辛長星深秀的眼眉垂下,落了兩排烏濃的眼睫,“不必,一時還有差遣與你。”
竇云手腳麻痹,只覺得死期將至。
轉眼間便夜了,朝雨樓上一片喧鬧,弟兄們早已席,青陸把自己收拾的利落干凈,正待席,就瞧見小竇方兒拿著一個小布包,跑著進來了。
“姑娘,陛下我跑一趟,給您送禮來了。”
非是生辰,也沒有什麼喜事兒,做什麼都來送禮?
青陸扶了扶頭上的帽子,有點兒納罕地接過了小竇方兒手里的小布包。
小竇方兒同青陸相的,見接了,便開始絮絮叨叨起來,“……從我哥家里頭取過來的,原該是旁人送過來的,因咱倆識,就派我來了,我瞧著像是話本子,您瞧瞧可不可樂。”
青陸往椅上一坐,打開那小布包,赫然出現了幾個大字:鸚鵡仙和走貨郎。
小小聲地念出來這幾個字,又拿手翻了一翻。
是一頁字一頁畫的樣式,字太多不興趣,往后再翻,是一頁畫,視線落下,青陸的眼睛差點沒刺瞎。
畫上的纖白明,不著縷,玉橫陳,兩條細細的長高高地翹在貨郎架上,在的前,一個樣貌俊秀的男兒俯下來,吻在那的上,神態旖旎,讓人看的面紅耳赤,心驚跳。
青陸一下子把話本子闔上了,拿在手里頭又覺得燙手,扔出去又怕小竇方兒撿起來看到,怎麼都不是,氣的雙手捂住了通紅的臉。
“辛長星,他,他簡直就是個賊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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