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東說這句話說得特別漫不經心,像是很自然就從里吐出來,他晃著腦袋開車,鼻子裡時不時還哼著小曲兒,和以前說類似話時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莫名的,我被這句話到不行。
在他莊重對我和他那段告別的那一刻,他不一樣了。
我兀自盯著這個男孩子的側臉看了很久,但他一直注意著前方路況,並沒有意識到我在看他,繼續吊兒郎當擺著子開他的車。偶爾有小電瓶和別的汽車行駛時,他也總會罵上一句:“,眼瞎啊,怎麼開車的?哪天撞死你個狗日的也是活該!靠!”
我忍俊不。
這時候陳浩東扭過頭問我:“扶三歲,你是不是真懷孕了?是騙人的,還是真事?”
他大腦神經有點跳,我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想起又問這個,要知道我這會心還糟糕的。
後來打眼一看才發現斑馬線的地方有個男人在扶妻子過馬路,那孩著肚子,看上去說六七個月了。
難怪他會忽然想問這個。
“真的,我懷孕了,醫生說四周了。”我咬了下皮子,回答得有氣無力。我不懂,沈寰九怎麼能真讓我走,我是孕婦啊,就算我說了什麼讓他生氣的話,肚裡的孩子總是他的吧。不過想想,我也沒讓他好。
瞬間我就和醃的茄子似的整個子鬆垮下來。
“要是那會我們也有個孩子,說不定你就不會和我離婚了。怎麼就沒有呢?連老天爺都不讓我們在一塊。呵呵。”陳浩東嘀咕了句,手過來了我的耳朵,很認真地說:“算了,提這些也沒意思。善意忠告,你就隨便沈寰九發他的瘋去,你吃你的喝你的,沒幾天他肯定來找你。搞不好一黑天人就來了。”
我聽見這話,一下就給來了神:“真假?”
陳浩東不屑地白我一眼:“他要是不你,隨便娶誰不行?他這人就他媽總裁當習慣了,但他又不是個傻子,等氣悶勁過了就沒事兒了。”
這番安對我來說簡直是靈丹妙藥,我的心很快就平復了,手一重重拍打在陳浩東的肩膀上,咧著說:“對,他是我的,要不然娶誰不行?那什麼,陳浩東,你開錯路了知道嗎?這不是去你家的路。”
他癱在靠背上,漫不經心地說:“上大超市給你買吃的去,你他媽是孕婦,我家冰箱除了喝的什麼吃的都沒了。不上超市給你買點菜,你一會準備吃屎啊?”
“能不能文明點。”我胃裡開始不安分了。
他很得意地越發搖頭晃腦:“我就這個樣。不喜歡聽,把耳朵閉上!”
車子又開了幾分鐘,我問他:“陳浩東,你家冰箱不準備點菜,三頓都吃外賣啊?”
他說:“懶得做飯,外賣方便。你是孕婦,讓你吃外賣我不放心。萬一拉肚子了,麻煩。”
我沒有再說話,心裡有點暖。
陳浩東帶我上超市買了很多很多的菜,他以前是個很糙的人,但這次逛超市的時候他買之前都會問一句是不是今天的東西,然後一個櫃檯一個櫃檯地告訴營業員,我是孕婦,得吃新鮮的,必須要他們說實話。
我靜靜地充當一個啞,全憑陳浩東買這買那。他兩隻手拎著好幾包食,從超市出來到停車場那段路,我瞧著他的倆胳膊都有點支撐不住。
他把袋子放進後備箱,我看見他手心裡好幾道勒痕,全是很深很深的紅印子。
他不以爲意地了手,讓我上車,回去的路上偶遇高峰期,陳浩東的車開的特別穩,好像深怕出現什麼通事故似的。
蝸牛一樣的車速到底還是被開了回去。和我想象中不一樣,陳浩東家裡很多很多人,上次打牌那一羣人全在。
陳浩東拎著東西帶我進去時,圍在茶幾周圍玩撲克的一羣人都愣了,還有人把裡叼著的香菸都掉了下來。
“東哥,你……”阿飛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菜。
“煙都給我滅了,今天菸一天。”陳浩東用命令式的口吻說。
“得,咱不打了,我們幾個上賭場去,今天下午有幾個人要去玩幾把,就不打擾你和嫂子談說了。”阿飛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他給胖頭使了個眼,胖頭也趕站起來,他們臨走時丟給陳浩東兩把槍,做了個有事兒打電話的手勢就都挨個笑著出門。
突然間我覺得他們都是好單純好單純的人,混混的外表下,彷彿和別的青年一樣有著赤忱的各種。
“看上誰了?”陳浩東雙手叉腰,站在我邊冒出聲音。
我一個激靈,他大概是怕我摔倒,立馬就扶住我。
猶如槍走火式的接,短暫而溫。
陳浩東很快就鬆開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什麼,我去把菜放一放,你隨便坐。”
“嗯。好。”
他在廚房裡頭忙活,我一個人坐在沙發的時候,一些不好的緒又涌現出來。
剛剛我和陳浩東離開時,沈寰九的一拳頭肯定又傷了,他渾的傷還沒完全好呢,又添了新的。我的腦海中,彷彿能夠完整浮現出一副他赤著腳站在臺上悶煙的樣子了。
怎麼辦,我心又開始疼了。
我站起來,衝廚房那頭的陳浩東喊著:“那個,要不然你這會送我回去吧。”
陳浩東正彎腰拿大蔥,他子頓時就凝固住了,脊樑骨沒直起來臉先轉過來了:“扶三歲,能值錢點嗎?我說了他一定會來。看把你急的。給老子坐下!”
我杵在原地和個木頭茬子似的不,他丟了大蔥走過來,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摁下去:“坐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他媽就這點出息!”
他很犀利地剜我一眼,然後就轉又往廚房走,不過他一步三回頭,時不時指著我說:“別想東想西了,沈寰九要是不來老子把腦袋割給你!”
陳浩東把菜都塞進冰箱後給我泡了杯白乾水,然後就坐在我邊問:“說,你倆怎麼回事?”
我心裡一窩子氣,沒顧對象,對著陳浩東就一頓傾瀉而出,苦水倒一通。
可他關注的點和我關注的完全不一樣,歪著腦袋笑得像個傻:“扶三歲,你天眼總算是開了啊,可算是說句人話了,老子做生意沒他牛,但要論對你付出的真心,我從來就不覺得自個兒比他差。”
我剜他一眼:“能說點正經的嗎?”
“很正經啊。不是有句話,一個人要是可以直視自己的過去,纔能有更好的未來嗎?”陳浩東的眼瞬間變得灼熱了起來,他凝著我,像在看珍貴的寶貝。
他提起角的時候出整齊的牙齒,彷彿讓我回到了學生時代剛剛認識他時的覺。
那時候我們都只有十六歲。
去報道的時候我因爲被學校的大而繞暈了,迷路很久纔到找到自己的教室。那會班級裡的同學差不多都到了,倆倆自己組了位置,唯一留下一把殘缺了一角的課桌,上面還有個黑漆漆的腳印,應該是調皮的男生踩上去的。
開學第一天,人都想要嶄新的課桌,所以那把中間位置的課桌突兀的空著,我毫無選擇地坐在了那裡,老師開始點名,原以爲我已經是最後一個到的。沒想到有個男生比我還慢,我至今仍然記得他慵懶地站在門口,漫不經心地喊報告。
可能老師覺得站姿太不像樣,沒著急讓他進來,故意問:“什麼名字?你遲到了呢。”
“古仔看過吧?人家是陳浩南,我陳浩東。東南西北,東字打頭,他也得排我下面。老師,你不要給我搞事!”說完,陳浩東就不顧老師和全班同學的驚愕徑直走到我邊,書包一塞進屜就開始趴著睡覺。
可因爲這件事,陳浩東‘一炮而紅’
第二天開始他的屜裡就陸陸續續開始被塞很奇怪的東西,吃的,用的,小玩意兒,還有各種信封的書。
缺了小角的課桌也被暗他的值日生給換了。作爲他的同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他像個幽靈一樣可有可無,我們之間幾乎沒有言語流,偶爾幾次眼神撞,他對我也總是冷冷的。當時的我永遠不會覺得這個坐我邊的男生會在我最好的年紀中扮演一個極其重要的角,點點滴滴,有有寵,早就了一灘紅豆綠豆和的八寶豆,挑揀不清楚了。
我抿了好久的,對他說:“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陳浩東聳了聳肩膀,沒接我的話,指著茶幾上還在冒熱氣的白開水說:“趁熱喝,一會兒涼了再喝得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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