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沈寰九漠然迴應,很快又補了句:“不對,是再也不見。”
再度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浩東又在我們後喊:“他媽同歸於盡吧。等著!”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陳浩東這句話只是氣話,只是想讓自己在這場最終都沒有被挽留的難堪里拉回自己一點點臉面。
可惜的是,沈寰九卻聽了進去。
他冷笑著說:“你以爲現在和個殘廢樣,我就不敢打你?”
陳浩東把腦袋一偏,里悠閒得吹起了口哨,但再怎麼僞裝瀟灑也藏不了他心的害怕。
我發現陳浩東其實變聰明瞭,他好像是在利用沈寰九對我的抓著重點。
我知道陳浩東會贏。
因爲沈寰九在意我,還在意著我肚子裡來之不易的孩子。
我親眼看見沈寰九的臉部在,了好一會他一眼看向米粒:“竹塌呢?找幾個人把這個廢給我擡上去!這個人的臉皮已經和城牆那麼厚,子彈可能都打不穿。”
陳浩東終於達到了目的,他一下就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好像完全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臉上那副表看著特招人打。
但我心裡卻落下塊石頭似的。
沒人知道,我沒那麼忍心真把陳浩東丟這兒,撇開那些要命的記憶,他幫過我很多次,多到……我數也數不清。
這回沈寰九親自開的口,總好過我的一句求。而且陳浩東是真的放棄我了,沈寰九那麼聰明,說不定相過程中兩個人真的可以冰釋前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我擔心的好像也一樣不可避免。
現在沈寰九沒了從前的芒,我真有點擔心陳浩東這說話不經過大腦的人會傷及他的自尊。
默默嘆出口氣,我上了自己的肚子,希寶寶能給我們力量,讓我們熬過這段艱難又飄忽的歲月。
米飯也幫忙把陳浩東弄到我們住的便宜旅館。還沒進門陳浩東就愣了:“他媽是不是走錯地兒了?這破地方也能住人,狗都不住吧。”
我心裡當時就是一沉。
果然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沈寰九軀高大,可他這會的心臟裡頭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住著個巨人呢?
我一瞬不瞬盯著沉默而安然的沈寰九,他的睫好幾次輕,結也緩慢艱難地滾了好幾次,我以爲他會金剛怒目的,但當他扭頭看向我時我竟然發覺那雙黯淡的眼睛裡沒有一點彩,他的眼神充滿了疼惜,而這份疼惜恰好是給予我的。
短暫的眼神匯後,沈寰九斜睨陳浩東一眼,嗓音沙啞地說:“小子,現在我只住得起這地方,住不住。”
陳浩東先是一愣,然後指著我朝他吼:“沈寰九你是腦子有病是不是,是孕婦,你讓住這種地方?你還活著幹什麼?”
我知道陳浩東的出發點是爲了我著想,只是這句話實在是太刺耳了點,我心一瞬間就騰起一子火焰:“陳浩東你能說兩句嗎?你再這樣,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我是真的怒了,鼻孔一張一,激地不得了。因爲心疼沈寰九被這麼說,眼淚差點就滾出來,他什麼時候過這種鄙視啊。
“好了好了,不說就是了。”陳浩東咬了下牙齒。
米飯挽住陳浩東的手臂,眉彎彎,用極度悅耳的聲音說:“我扶你吧。這兒,看上去也不錯的啊。嗯……睡覺只需要一張牀就行了,睡哪都一樣。朋友們在一起,不要計較那麼多了。在泰國這幾年,我很到朋友,本地人有很多都看不起我們華人,覺得我是個異族,現在能看見這麼多華人,我很高興呢。”
米飯真的是個很笑的生,而且笑起來讓人覺好溫暖。
“那進去吧。姑娘,謝謝你啊。”陳浩東難得好氣地對說了句。
路過吧檯的時候,叼煙的老闆娘用一種很鄙視的眼神看著我們,裡還說著一連串我聽不懂的泰語,我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話,大概是在嫌棄我們一間屋住的人太多。
走上二樓時,我的心咚咚直跳,我生怕陳浩東看見一間房裡放著兩張牀會把沈寰九噴得一文不值,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陳浩東在房間裡看見姚叔時,倆眼珠子都提了起來:“這老頭和你們一間房?你們他媽的到底是……”
陳浩東瞪著他的眼睛,話還沒說完就被米飯一把捂住了。
米飯衝我笑笑:“我有錢。”
立刻都兜裡掏出一疊皺的泰銖,各種面值的都有:“我的錢都給你們,我知道哪裡有能上工的地方,明天我帶你老公去吧。”
我嚨一下就乾涸的難。
沈寰九的人生軌跡好像真的改變了。
姚叔說的很對,到了這裡,他沈寰九就不是神,他只是一個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男人。
他紅了眼圈子,艱難地看著我扯出倆字:“三歲,大叔沒用,讓你吃苦了。”
姚叔到底是吃過不鹽的男人,這種時候是他挽回了兒子的尊嚴:“姑娘,你把錢收起來,在別地方我不敢說,在泰國我還是有幾個朋友的。明天一早就會有人來接我們去別的地方。我的兒子,不會是沒用的人。”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姚叔了把自己的絡腮鬍看向陳浩東:“倒是你小子,怎麼就和個跟屁蟲一樣甩不掉,瘸著過來是要寄人籬下嗎?”
陳浩東頓時沒了聲響,只顧著咬著自己的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米飯遲遲不肯走,我上廁所的時候把我拉到一邊說:“能不能讓我們和你一起?”
我忽然有點懵。
米飯笑起來,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說:“我在泰國沒什麼家人,也沒朋友,好不容易看見華人,我想和你們在一起。哦,你放心,我的意思不是要賴著你們,我只是想和你們個朋友,我會手工編織,我還會做蛋糕,這幾年都是我養活自己。”
我已經好久沒有到同之間的溫暖了,也不知道怎麼的,我看見米飯的第一眼就特別喜歡,那時候我就在想,以後會不會和我變朋友。
沒想到這個提議是開了口,不得不說在朋友這方面歷來寂寞的我有點小激。
我笑著說:“行,我在泰國也沒有朋友。”
米飯拉住我的手,像個小孩一樣天真的晃起來。我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變已落下,被包裹的手也悄悄了出去,我忽然說:“不行。”
米飯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問:“爲,爲什麼?”
我皺著眉頭不好意思地說:“剛剛你也應該聽著了,我老公是通緝犯,陳浩東應該也夠嗆。你和我們在一起,保不準會拖累你們。”
聽見我這句話,米飯掩著笑了:“我還以爲是什麼呢?我覺得你們的事裡頭鐵定有誤會,我相信你們都是好人。再說到了這裡,就是重新開始,沒什麼的。”
一句毫無緣由的相信真的了我。
米飯都這麼說了,我肯定不好意思再拒接這個善良的姑娘。我咯咯咯的笑起來,明明今天才見面,卻突然像是和認識了幾個世紀那麼久。
從旅館公用廁所回房間的路上,米飯給我說了一些泰國的事,的話茬子一打開就收不住,最後的最後,問我陳浩東是我的誰。
我尷尬地說:“是我前夫。”
愣住,整張臉都紅了。
我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試探地問道:“米飯,你是不是喜歡他?”
我以爲是個和外面一樣弱的姑娘,可沒想到承認的特別快,也很勇敢地說:“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男人,特別是發起脾氣來的時候很男人,不過有時候又很稚,跟個孩子似的。我好像喜歡他。”
我點頭。
這時候沈寰九從房間裡拿著臉盆出來,他的緒特別不好,更準確來說看上去還有點可憐。
我上前了兩步問他:“你拿臉盆做什麼?”
沈寰九的長睫了兩下,沙啞地說:“我去要點熱水,你今天走了不路,我想給你洗腳,一會泡泡它,免得晚上腫脹。”
他說完就和我而過,我回頭,驚覺他的背影實在是太落寞了。
當天,米飯悶聲不響地給我們掏錢又要了兩間房,一間給姚叔和陳浩東住,另一間自己住。
三間房是連在一起的,我不知道另外兩間房裡是什麼畫面,我只知道我和沈寰九住的這間,流轉著被生活碾的痕跡。
不大的牀上,沈寰九蜷著子抱住我,抑了一整天的緒轟然崩塌:“早知道會有今天,我就不該讓你嫁給我這個窮鬼。不過你放心,我是你和孩子的大樹,我不會倒,也不能倒。”
他的呼吸起伏很大,每一次落在我後背的氣流幾乎要把我擊碎!
砰砰砰的敲門聲打破了我們的相擁。
沈寰九坐起來:“誰?”
“是老子。”
隔著門我還是能夠聽出陳浩東的聲音。
“我們睡了。”沈寰九暴躁地回著。
陳浩東還是不依不饒地敲門:“快點開。”
沈寰九煩躁地唰一下掀開被子下牀把門打開,我很快看著拄著爛木頭的陳浩東。他著臉說:“我房間他媽頂上水,一滴滴都落老子頭上,我上去一看才曉得三樓對著老子牀的地方是他媽廁所。我的房間還那麼小,這是待病人,不行,我今天跟你們睡一屋,反正還有張牀不是?”
“你小子在放什麼屁?”沈寰九擡手指著他的鼻子。
陳浩東一副搖頭晃腦的樣子:“老子不管,你不讓我睡你屋裡,我就待門口不走了,敲門敲到天亮爲止!”
有的人吧,你和他講道理,他和你耍流氓。
這種行爲分明就很找打,再說沈寰九這幾天的緒本就糟糕頂。
陳浩東說完話的下一秒,沈寰九一拳頭就砸了過去,陳浩東咚一下摔在地上,我下牀快步走過去,立刻就看見倆鼻孔都在冒的陳浩東。
他拿手背一遍一遍拭著奔涌而出的鼻,著我。
沈寰九一腳踩在了陳浩東臉上,慢慢碾著說:“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栽了,但就算我低到塵埃裡,骨頭還是的。”他俯下,一把揪住陳浩東的頭髮往地板上撞擊了一下,補充道:“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都不服我,行,現在我們的起跑線是一樣的,倒不如看看一樣的時間誰會先翻,媽的!”
陳浩東鼻直冒,臉上還是那副打不死的樣子,他角一挑說:“來啊!以爲老子怕你嗎?呵呵沈寰九,現實會告訴你,你他媽到底算什麼東西!要是養不活老婆孩子,以後娘倆就歸我管!你老實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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