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個人是多麼干脆的事，但在顧元白的上，這徹底了折磨人的事。

薛遠想堵顧元白的黃泉路，但怎麼堵？如果顧元白是在他夜晚睡時死去的，這該怎麼辦？記住了這種深骨髓的不安，一旦一兩個時辰沒有看到顧元白，薛遠的本能就會催使他醒來，然后去小心翼翼地探一探顧元白的鼻息。

圣上只以為薛遠一夜會驚醒兩次，其實不然，薛遠一夜會醒來睡去數次。他看著顧元白，去看他膛的起伏，脈搏的跳，有時候小皇帝的呼吸太淺，他太過害怕，才忍不住低聲起顧元白，聽他低低地應上一聲。

這是一夜之中唯一心安的兩次。

薛遠沒說這些，他攥住了顧元白的手指，結滾了幾下，才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顧元白的指尖了幾下，心中暗嘆一口氣，“別朕的靴子了，拿個小刀來，朕給你凈面。”

薛遠出了殿，回來時端來了一盆熱水和巾帕，手中還拿著一個玲瓏致小刀。

顧元白讓他坐下，拿著巾帕過他的下，順著他的下頷線一點點地刮去胡茬。

“別說話，”圣上神認真，眉頭蹙起，細白冰涼的手指在薛遠臉上點來點去，宛若在干著什麼大事，“要是削掉了你的一塊，這可不能怪朕。”

薛遠聞言，頓時繃起了。

他可全靠著以侍君了。

顧元白瞧他這樣，樂了。手中作緩慢，殿靜了一會兒，圣上低緩道：“薛遠，我得謝謝你，你讓我見到了宛太妃的最后一面。”

薛遠心頭火熱了起來，他忍不住想要咧笑開，這一笑，又“嘶”了一聲，下上滴出了一個珠。

顧元白一驚，給他過珠，黑著臉道：“我讓你別了！”

“白爺，我也不想，”薛遠低了聲音，他使勁兒往下著角，但就是不下去，“只是忍不住笑。”

顧元白涼涼道：“再忍不住，等胡子沒了的時候，你這一張俊臉也要毀在朕的手底下了。”

薛遠笑意一僵，斂容，等過了片刻，又虛假地自謙道：“圣上謬贊，臣這一張臉擔不起俊字，京城之中最俊的臉當屬褚衛褚大人。”

“確實，”顧元白漫不經心，走到了薛遠的左側，彎腰，“褚卿的臉是當真的俊。”

薛遠角一抿，彎不悅的弧度。

顧元白仔仔細細地將薛遠臉上的胡茬給凈了，薛將軍瞧起來又變得瀟灑英俊了起來。顧元白放下刀，了巾帕過他臉上的碎渣，緩緩道：“薛九遙，你為何老是提褚衛。”

薛遠老老實實道：“臣長得沒有他俊，臣擔心圣上喜歡他。”

顧元白眨了眨眼，半晌，“荒謬。”

一點兒也不荒謬，褚衛明明就對圣上心懷不軌。

但這話，薛遠卻是不能說。他將凈面的東西拿出去遞給了宮侍，進來后又將圣上重新穿上的鞋褪去，顧元白躺在了床上，對著墻面蓋上了被子。

薛遠在后給他整理著被褥，悉悉索索之聲斷斷續續。這個時節，炕床之的碳火早就滅了，顧元白只覺得被褥之中冰冰涼涼，他半耷拉著眼皮，“薛遠，上來。”

這句話一出，不過瞬息，薛遠已經去腰帶去了袍上了龍床，暖意從后了上來。一雙手試探地在腰間了，隨后大膽地將顧元白摟到了自己懷中。

顧元白喟嘆一聲，舒適地往后一躺，將自己徹底給了薛遠，舒舒服服地閉上了眼睛。

他病了一場之后，子比先前還要畏冷，六月底的天氣了，還要薛遠和他一起蓋著厚被，不喃喃，“連累你了。”

“不連累，”薛遠不由探頭吻著他的后頸，只一下就忍住，生生的遠離，“這要是連累的話，圣上，我求求你連累我一輩子。”

顧元白悶聲笑了起來，發著。

因著在孝期，誰都是規規矩矩，不越線半分。顧元白笑了一會兒道：“那朕這一輩子可能有點短。”

薛遠眉眼一，翳約浮起，神猙獰乍現。

“薛將軍還是別說這種話了，”顧元白背對這薛遠，沒有看到他的表，“朕以往跟你說過一次，點到即止。朕不是在害你，薛九遙，你可知宛太妃這幾年為何故意減與我見面？”

他說著，又想起了宛太妃過年時給他寫的那封信，信中每一句話當時看著只覺普普通通，現在想來卻能紅人的眼睛，“天愈冷，我兒莫要忘了加”，“今日聽到小說了一句頑皮話，母妃寫在其后，我兒可看得開懷？”……

顧元白眼睛紅了起來，他握著拳，深呼吸了幾口氣，才緩和了激，“宛太妃之死與我都如此，我先前跟你說的那番話，你當我說得玩的嗎？”

“那圣上是當臣隨口應付過去的？”薛遠脖頸上的青筋暴起，他從牙中蹦出話來，“我說的那些話，您這麼輕易就給忘了？！”

顧元白倏地回頭看他。

薛遠臉上的猙獰還未退去，顧元白都好似能聽到他的咬牙之聲，聲聲狠戾，好像要把他吞吃腹一般，“圣上，說話啊。”

顧元白，“我只是在告知你最后一遍，免得你以后悲痛絕。”

他稍稍往后退開，審視地看著薛遠。薛遠人高馬大，劍眉鬢，五暗含鋒利，裝得起斯文，似笑非笑時更是匪氣濃重，這已然有了讓人傾心的資本。更何況薛遠不止如此，材絕了，前途敞亮，這樣的人要想找個陪他一輩子的知心人，怎麼能找不到？

薛遠的神微微緩和，但還是嚇人的厲害，他將顧元白的腦袋按在膛之上，兇神惡煞道：“睡覺。”

顧元白心道，行吧，睡覺。

他眼睛剛閉上，薛遠又在頭頂悶聲問：“顧元白，你就當真沒有喜歡我嗎？”

顧元白口而出：“我想睡你。”但不想負責。

這句話一出，他的臉驟變。

薛遠一驚，隨后眼角眉梢就漫上了忍也忍不住的笑意，他嚨里的笑聲沉沉，膛個不停，角咧得老高。最后還佯裝正兒八經地拍了拍顧元白的后背，當做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睡覺睡覺。”

顧元白臉難看的睡著了。

睡著之前，他好像還聽到了薛遠憋笑發出的怪聲。

薛遠握拳重重捶著被子，興地想要下去狠狠跑上幾圈練上幾刀。

心跳越來越快，渾都激得發抖。顧元白想睡他，他竟然想睡他？他當真以侍了君了！

他眼睛發亮，牢牢地抱住顧元白，強忍著激等著圣上醒來。過了一會兒，激下，恐慌又冒了出頭，薛遠小心翼翼地又去探了探圣上的鼻息，呼吸淺淺，沒事。

薛遠大口地息了一下，抵著顧元白的頭頂，也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