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堪輿,你知不知道你多幸運啊。
可你又,何德何能呢。
——
顧言笙只字未提蘇桐結婚的事,沈堪輿也不敢說到半個字,他清楚明白地知道這是一顆早晚都會被點燃的炸彈,它炸的那一天,他會無完甚至尸骨無存。
但他怕的不是這個,他只怕阿笙難過。
阿笙讓他留下來,或許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有事需要他幫忙,而是不想就這樣放一個讓自己如此痛苦的惡人輕松利落地離開,必須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管是什麼代價他都沒有關系,只要他能開心一點。
顧言笙平時就話,心不好時話更,現在他的臉也不是特別好看,沈堪輿怕他不開心,就滔滔不絕地講一些甜甜的趣事給他聽,嗓子越說越啞,卻因為顧言笙角淺淺的弧度越說越興,系著安全帶還要在座位上手舞足蹈地比劃,折騰得滿頭都是汗水。
顧言笙眼看著安全帶就要捆不住他,無可奈何地道:“你乖一點不要,剛退燒哪來的力氣?”
沈堪輿眨著眼睛道:“什麼剛退燒,都退很久了好不好。”
“……是不是要讓我拿甜甜的兒座椅給你,你才能坐穩?”
“不不不不用,我坐穩,我這就坐穩。”沈堪輿沖顧言笙傻笑了一下,抬手了額頭上的汗,抖地吐了口氣,臉十分蒼白,似是力竭一般泛著灰。
心臟或許是負擔不了他這樣的緒和作,跳得太快了,他呼吸有些困難,頭也暈得厲害,卻不敢拿藥出來吃,也不敢和顧言笙提開窗氣,只能朝著窗外,低低地著氣忍著。
他約覺到顧言笙在往他這邊看,可能是看他突然安靜,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他想再跟他說點什麼,腦子里卻又因為缺氧而空昏沉得厲害,一時急之下,最終是語無倫次地把自己心里最想說的話說了出來:“阿笙,你要是……不開心的話,一定要找人說,不要自己忍著,這樣很傷的。等我明天把事辦好,你也可以、也可以打我或者罵我。你要……開心一點。”
顧言笙抿,沉默地看著路況,握著方向盤的手了,過了半晌才沉聲道:“我以后不會再打你了。”
沈堪輿沒有再出聲,顧言笙轉頭看過去,人已經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地在釣魚,不搖頭失笑。
顧言笙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將沈堪輿的座椅搖下去,托起他的腦袋給他墊了個靠枕,又取了毯子給他蓋上。
蓋毯子的時候,顧言笙看到他手里還攥著一只剝好的橘子,上面沾著些灰塵,應該是剛剛掉在地上的那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吃了兩三瓣。
疼起來抓東西,生病了往外跑,掉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吃,這些都是誰教的他。
顧言笙丟了橘子,回來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已經不燒,但是也涼得嚇人。
他調高了空調溫度,準備回到駕駛座上,卻聽到耳邊傳來沈堪輿的聲音,嘶啞微弱得他以為自己是幻聽了,轉頭看到他干涸灰白的費力地開闔著,他就俯下去聽。
沈堪輿并沒有說什麼胡話,只是一直在喊阿笙,喊著喊著眼睛就潤了,眼淚打睫,順著他蒼白瘦削的臉頰落下來,越流越洶涌,顧言笙一邊耐心地幫他,一邊溫聲安著:我在,不哭了。
他想起他剛剛哭起來咬著袖忍著,恨不得使出渾力氣掉眼淚,生怕被他看到的樣子,心里泛起的疼。
難過這樣,也只敢在睡著的時候哭嗎?
明明當著他的面哭,也沒有關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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