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向銘到的時候，宴已經沒在哭了，跟楊相隔一個火鍋面對面坐，鍋里湯已經半干了，也早就涼了，里頭泡了很多類，紅油冷凝后，結一些很小的塊漂在上面。

宴懷里抱著書包低著頭，楊手里拿了個手機在看，但屏幕是暗的。

兩個人都極度垂頭喪氣，卓向銘被服務生領過去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他了一聲：“。”

宴立刻抬起頭，楊也是這個作，卓向銘走到桌邊，手放在宴肩膀上，對楊說：“那我先帶他回去？”

楊移開眼神，整理了幾下服，邊說：“嗯，你們回吧。”

“走吧。”卓向銘在宴肩上輕輕按了下，“書包給我。”

宴小聲說：“我自己拿。”

他說話還帶著鼻音，薄薄的眼皮也紅。

卓向銘從他手里接過書包，兩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了一段，卓向銘突然說：“你沒跟你哥說再見。”

宴跟著站住了，把背得筆直，什麼都沒說，也誰都不看。

他們距離楊已經有點距離了，卓向銘看著宴板得厲害的小臉，想笑，又心疼他，低頭湊近點說：“說了再見才能走啊。”

宴眼睛里又聚起點水汽，瞪著他：“我不。”

年量瘦長，校服里面穿了件白襯衫，紅齒白，眼睛亮圓潤，烏發蓬蓬蓋在頭頂，氣憤的樣子也顯得可，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卓向銘把書包掛在臂彎，攬著宴的背施點力氣，就把他松松抱在了懷里，在宴耳邊說：“聽話，嗯？”

宴深呼吸幾下：“我討厭他。”

“講。”卓向銘又靜靜地抱了會兒他，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去說了再見咱們回家。”

宴兩條胳膊垂在側，整個人直地前傾，眼睛在卓向銘肩窩，過了好一會兒，說：“是你讓我去的。”

卓向銘道：“是我讓你去的。”

楊還在那個卡座坐著，宴一轉就看見他了，面前一個冷鍋，他一個人坐在那兒，和他們倆剛才離開時一個姿勢。

“哥。”宴停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我走了。”

楊沒想到他去而復返，臉上的喪氣一展無，慌地擺出個很丑的笑：“好，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宴覺得自己又想流淚，但他終于還是忍住了，好好地跟楊說了聲“再見”。

卓向銘先去把賬結好了，這回楊跟著他們下樓，看著宴上了卓向銘的車，卓向銘遲遲不走，過了會兒，他在副駕外彎下腰說：“等哥忙完這陣來接你，好好上學，天冷了，多穿服。”

天完全黑了，說著這些，楊臉上無論如何都擺不出高興的表，后連一片的霓虹燈把他襯得有些狼狽。

宴沖他點了點頭，卓向銘點著了火卻沒走，說：“他們這周末有運會，宴報了4x100接力賽。”

“啊，哦。”楊愣了愣，“加油。”

宴說：“好。”

兄弟兩個尬聊，卓向銘卻像是耗在這兒了，還是不走，又說：“上周五的小測，他考了班里第一、年級第二，跟第一名差一分。”

楊看了看卓向銘，又看宴，抓了兩把后腦勺：“考這麼好，怎麼不跟我說？”

宴沒說話，楊也無措的樣子。

最后他從兜里掏了錢包出來，出一沓現金塞到宴懷里：“想要什麼去買。”完了又了張卡放在宴手上，添了一句，“前兩天給你那張卡上也打錢了，看著花，別省，不夠就跟我說。”

宴想起來，前兩天是收過一條轉賬消息，好像是半夜兩三點時候發的。

“你怎麼那個時間打錢？”

楊自己不記得了：“什麼時間？”

宴看了下手機：“兩點四十八。”

“那可能是加班兒。”楊說。

“最近老加班兒。”他試探著對宴笑了下，低頭拿鞋尖輕磕了磕卓向銘的前車胎：“白天黑夜都過反了，總想什麼時候給你打個電話，但過會兒又忘了，不是時間不對，就是我自個兒睡著了……哥做錯了，對不起。”

他沒怎麼跟宴說過對不起，連稍微直白點的道歉也好像沒有過，這時候說出來了，最不自在的是宴。

“沒有……不是，其實我也做錯了……”宴抓住了楊搭在車窗上的那只手，淚眼汪汪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