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 才發現家里兩個兒子跑的一個不剩,楊他不擔心, 歷欽給宴打了個電話。
等了好一會兒才接,一開始宴聲音有些低,聽上去急匆匆的:“爸爸?”
歷欽道:“。”
不等他問,宴就說:“我在卓向銘家,上午跟李書說了, 他告訴你了吧?”
告訴是告訴了,但只說宴出門找卓向銘去了, 當時以為最多吃頓飯就完,他沒想到宴晚上也不回家。
“那會兒太早了,我以為你晚上還回來的。”
“哦……”宴解釋道, “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上午出考試績, 晚上要去學校講卷子。”
這話是真的,但其實并不能算他晚上不回家的理由。
沒結婚以前, 他就在國際中學從初中到高中讀了五年,也什麼都沒耽誤,哪里需要明晚去學校,今晚就住到個稍微近點的地方。
不過歷欽嗯了聲, 就當接了這個解釋。
宴還有點, 歷欽道:“跑著接電話了?急什麼。”
宴道:“剛才在樓下, 一開始沒聽見。”
“這麼大了, 不要還是手腳。”歷欽道, “卓向銘在家?”
宴道:“在!”
歷欽狀若無事道:“你們在家干什麼呢?”
宴道:“我拼樂高,等拼好拍照發給您,卓向銘……他看了會兒電視打電話去了,現在在書房,您找他有事嗎?”
“沒事,爸爸沒事。他忙?”
“是很忙,開了個柚子都顧不上吃,我自己吃了一點,剩下的估計明天要干了。”宴靠著墻,只當是說家常。
這話聽在歷欽耳朵里,就是宴剃頭挑子一頭熱,跑回去了也是自己找事做,卓向銘還是忙,估計倆人連話都說不了幾句。
但其實卓向銘看電視打電話的同時懷里都有宴,一手拿手機,一手還要摻和宴,跟著拿配件,比劃幾下發現不對再扔回去,弄惹得宴瞪他好幾次,這會兒在書房發文件,已經把宴那一堆東西帶著轉移到書房去了。
“好……那你乖點,大人忙起來你別添。”可是不管心里怎麼想,宴不先提,歷欽就自認什麼都沒法說,怕說錯了傷宴自尊,只能這麼叮囑。
宴答應道:“我知道,爸爸。”
“最近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宴道,“開完運會又去了一次醫院,現在是普通敏,基本算全好了。”
人的狀態不是定值,普通敏已經非常接近正常范圍,對比宴之前的況,的確算是基本好了。
歷欽乍一聽到,也驚喜萬分:“運會是什麼時候?檢查怎麼不告訴爸爸?”
宴笑了一下:“就前兩天……今天星期六嘛,星期三的事,我打電話了,但應該是沒聽到,您沒接。”
“啊……”歷欽有點尷尬,“應該是,沒聽到。”
宴沒問他,當時沒聽到就算了,后來應該看見了,為什麼不回。
這種事是從小開始習慣的,那時候宴太小,不懂事,楊一瘋出去不回家,他就給歷欽打電話,沒什麼說的,就翻來覆去地告揚的狀,“不跟我玩”、“不帶我”、“爸爸什麼時候回家”,就這麼幾句。
宴是真的閑,歷欽也是真的忙,多被宴擾幾次,慢慢就接他的電話,反正家里有保姆傭人,真有事不會不知道。
忽略著忽略著就習慣自然,他給宴打電話時總能找著人,這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您早點休息。”宴說。
“好,好。”歷欽說,“績出來告訴爸爸一聲。”
掛了電話,繼續給手機充上電,走出去一截,宴又返回去,先從屜里拿出檢查報告,拍了張照給歷欽發過去,才去找卓向銘拿他剛拼了個開頭的機人。
不知道卓向銘藏哪了,宴找半天沒找著,書房這種地方又不能隨便翻,只能又討好他,卓向銘推說自己工作忙,宴在他上足足坐了五分鐘,他才從自己的辦公椅下面把小機人拿出來。
另一邊,歷欽在家坐臥難安。
面對空的大房子,他終于意識到,跟著楊的腳步,宴也長大了。他把宴的監護權給出去的那天就該明白,雖然是一聲不響的,但宴的確長大了。
家別墅不再是他唯一的探索樂園,漆黑的閣樓不再能嚇哭他,最初哭泣著需要父母信息素安的小孩永遠地留在了過去,他不會一天又一天地等著自己回家,小孩長太慢也太快,家人之間的陪伴耗不過等待,如果當下沒能抓住,那時候他沒給,現在同樣是給不到的。
宴磕磕地長大了,理論上沒什麼罪,但父子間也實打實沒留下多共同的記憶。
總在想以后,過一個月,過一年,到現在,終于宴也要離這個“安全區”出去闖了。
當他上了某個alpha,爸爸和哥哥就不再是他期待溫的全部來源,但以宴的格來看,他依然不會是中于掌控地位的那一個,在得到前他習慣付出,如果對方不肯給出回應,他還是會日復一日的等待嗎?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假想在歷欽看來無法忍,他是自然而然就那樣對待宴了,這十幾年來都是這樣,但此刻把這種行為套到另一個完全離家的人的上,他才發覺整件事的不可理喻之。
的期待不該被任何人辜負,宴的總是全心全意的,你完全能到他在你,對你的信任和期待,不會因為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而減,好像他天生會,好像他天生擁有無窮無盡的。
但這不是被忽略的理由。
邏輯上是講不通的,被忽略,竟然是因為對方有足夠多可以拿來揮霍的。
歷欽覺到后悔,但那后悔比較模糊,似乎模型初現,但又很快去了。
不過宴等不及星期天就跑回卓向銘家的行為,算是徹底在歷欽那里坐實了他對卓向銘的單。
想想他剛結婚那兩個月,哪次不是盼著周五,周末拖到不能再拖才走,現在這樣,鬼才信他沒有春心萌。
歷欽發愁,但這煩惱無可說,楊就不考慮了,下屬也不適合講這些。要說悉的朋友,竟然只有一個——宴名義上的婆婆,林悅華。
不過仔細想想,歷欽覺得這個傾訴對象也不太合適。
畢竟當初聯姻,兩家都不是奔著假戲真做去的,宴歲數小,跟卓向銘差了快十歲,想來應該不只是自己這邊不愿意,卓家也不會覺得兩個人能。
這樣一來,他對宴的第一段竟然一點忙幫不上,大概僅可以為宴提供一個傷后躲避風雨的居所。
獨居多年沉默寡言的alpha被小兒子明顯的早傾向困擾著,看了兩遍宴發過來的檢查報告,倒了杯酒喝才睡下。
宴倒是一點沒察覺,在卓向銘二層小樓里待得很愜意。
一個十八,另一個二十七,都不小了吧,但是放著恐怖片,你我一下,我推你一把,玩到十二點多,宴困了,才回去睡覺。
先到宴的房門口,卓向銘送他進去,宴三兩下爬到床上,閉眼就要睡了,卓向銘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關了床頭燈準備出去,宴又低聲他:“哥哥。”
“嗯?”
宴說:“什麼時候可以一起睡覺啊?”
卓向銘被問的一怔。他回在宴邊坐下,宴眼睛還閉著,朝后挪了挪,給他騰開地方。
“你想一起睡嗎?”卓向銘問。
宴道:“不知道……但我們不是在談嗎?而且婚都結了,還是分開睡,好像有點奇怪。”
順序顛倒的確實讓宴迷,他能明白自己對卓向銘的,但進度他卻沒法掌控。好在卓向銘足夠足夠令人信任,他愿意跟著卓向銘的步伐,“可以一起睡嗎?”
卓向銘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爭分奪秒地崩人設。
宴周末帶回來的表格需要兩個人一起填寫,上面宴對監護人的評價大概是穩重、對自己認真負責、很有安全。
好話寫了一籮筐,但除了那句認真負責卓向銘能勉勉強強覺得當之無愧外,什麼穩重、有安全,在他看來全是謬贊。
他最近不一點不穩重,從擁抱變得正大明以后,心態就顯著變了,更不用說親吻的解。他現在時常想的是把這小孩弄哭,哪里來的安全?
卓向銘努力說服自己,宴說的睡覺應該就是睡覺,不是他腦袋里那些臟的沒眼看的事。
宴卻又說:“我信息素不是正常了嗎?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第二次發期啊……不過我查了,那個……”他還是不好意思了,用被子遮著臉,“百科說,那個……不是只有發期才可以,就,平時……也……”
卓向銘沉著聲音問:“你查了,查什麼了?”
宴不說話,只把手機出來給他看。
“發期前可以做.嗎?”
里面有一條被宴收藏的認證過的醫生回答:行為與發期沒有必要聯系,但omega還是要做好保護措施,以免在這個過程中傷或……
往下翻還有好幾條搜索記錄:
“發期不穩定可不可以被標記”
“發期不穩定可以做.嗎”
……
上說不出來,百科搜索倒是直白。
再看搜索時間,是今天上午十一點多,也就是他以為宴被親跑了,但其實人家一點沒怕,回了他們兩個人的家那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