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炎說:“很公平的條件,我接。”
第二天,左丞相薜景出麵,為楊繼案私藏龍袍、貪汙賄一案昭雪。他在朝中德高重,有他主持大局,剩下的朝臣陸續依附。已經停滯的朝廷,重新開始運作。慕容炎出麵,為楊玄鶴一家重修墳塋,建造祠堂,祭祀。
晉城的百姓,起初還惶恐不安,但是慕容炎執政之後,第一件事是攻打西靖的灰葉原,且大勝。第二件事是替楊家昭雪。這兩件事,無一不是大快人心之舉。
何況他起兵,乃是打著太子君奪臣妻、兄霸弟媳之名,這本就是太子失德無道。自古世人眼中,但凡深的人總不會太壞,所以沒過幾天,晉、大薊城、小薊城以及令支一帶都慢慢平靜下來。
朝中老臣上書催促慕容炎迎回慕容淵,慕容炎命薜景擬函送呈漁,要求慕容淵誅殺妖後李氏、廢黜無德太子,重回晉。慕容淵閱罷書信,當即暴怒,將遞送信函的使者擲了鼎鑊。並發討賊檄文,召集舊部,準備征伐晉。
慕容炎正在看那封檄文,一邊看一邊笑:“父王這次氣得不輕。”
封平跟在他邊,說:“難道殿下真準備迎回陛下嗎?若到了那個時候,隻怕……”
慕容炎豎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外麵有人進來,老遠就喊:“殿下!許將軍帶領大軍回城了!”
慕容炎眉頭微皺,左右看了一眼,臉慢慢沉下來——如果大軍回城,左蒼狼這時候應該在他麵前了。果然傳令兵接著喊:“許將軍派小的快馬來報,大軍撤退的時候遇到溫帥的人馬阻截,左參軍為了引開敵軍,還陷在灰葉原,下落不明!”
慕容炎上前兩步,一把將他提起來。王允昭趕小聲提醒:“殿下!殿下!”
慕容炎慢慢把他放下來,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複平靜:“打開城門,迎大軍城。王允昭,我要見冷非。”
王允昭應了一聲是,趕前去準備,慕容炎在書案後麵坐下來,重新鋪開灰葉原的地圖,反複查看。正在這時候,許瑯進來,剛一進門就跪在地上:“殿下,末將罪該萬死!”
慕容炎頭也沒抬,沉聲說:“也怨不得你,起來。將經過說予我聽。”
許瑯隻得將經過一一道來,搶占灰葉原之後,將士們屠城一天,然後左蒼狼下令撤軍。大家沿來路返回白狼河。西靖已經派出追兵,但是因地勢複雜,難以追蹤,倒沒有大礙。誰知道大軍正要走出沼澤之地時,溫砌帳下的諸葛錦竟然帶了一小兵士在大軍退路之上設伏。
大軍撤退阻,幾乎被西靖軍隊追上。左蒼狼沒有辦法,隻得帶小人馬引開諸葛錦,給大軍爭取撤退時間。
慕容炎默默聽完,說:“我知道了,許將軍一路辛苦,先行歇息吧。”
許瑯還要再說,但見慕容炎已經不打算多說,隻得忐忑不安地退了下去。
他走之後,冷非就進來。一進來就發現不對——不是說許瑯已經班師晉了嗎?怎麽不見阿左?心裏犯嘀咕,還沒開口,慕容炎已經說:“準備一下,跟我走一趟灰葉原。”
冷非立刻知道事不小,說:“是。”
下去準備水和幹糧,還要火折子、地圖,沼澤多毒蟲,藥也是要備下的。王允昭站在慕容炎後,一臉擔心:“殿下一定要親自去嗎?”
慕容炎神鬱:“王允昭,如果是溫砌派人設伏,阿左危矣。”
王允昭說:“左君機警聰慧,殿下一向放心的。今日為何突然如此擔憂啊?”
慕容炎走到窗口,外麵正是盛夏,花影搖曳,他說:“因為隻有溫砌知道,對我有多重要。王允昭,我十年心,將要付諸東流了。”
當天下午,慕容炎在晉宮中設宴,為許瑯一眾將士接風洗塵。宴剛過半,他便以酒醉為名退席。隨後與冷非僑裝出城,星夜趕往灰葉原。
如今的灰葉原已經隻剩下一座廢墟,燕軍燒殺之後,放火燒了整座城池。西靖要清理還需要一段時日。慕容炎跟冷非悄悄渡白狼河,冷非這才發現慕容炎的手遠在預料之外。
這時候西靖還有小軍隊在沼澤地中搜尋燕軍,沿途已經發現了好些燕軍的,看來幾日下來,雙方已發生過多次惡戰。冷非抓到諸葛錦手下落單的兵士一問,得知諸葛錦已經抓住了左蒼狼,正在向宿鄴方向行軍。
左蒼狼也是很無奈,溫砌對灰葉原的地形比了解得多。甚至在準備潛灰葉原之前,溫砌已經猜到的下一步計劃。於是剛剛好埋伏在的退軍之路上。
左蒼狼領了小兵士遛著諸葛錦走,無奈諸葛錦這個人認死理,真把溫砌劃給他的每一個要道都守著滴水不。他本不必追,左蒼狼後就是靖軍。哪怕是他一不,靖軍也一定會把左蒼狼趕到他麵前。左蒼狼沒辦法,當然隻有落在諸葛錦手裏。
諸葛錦倒是沒難為,畢竟以前大家也是一起吃喝酒的弟兄,他依從溫砌指示,一旦捕獲左蒼狼,立刻而退,絕不戰。
左蒼狼也沒怎麽抵抗——溫砌下達的命令,說不定是死活不論。當然還是乖乖順從比較安全。
被綁在馬上,因為地形複雜,又要躲開西靖人,行軍速度並不快。行不多久,左蒼狼睜開眼睛,竟然看到押解自己的士兵換了一個人。眨眨眼睛,那個士兵也衝眨眨眼睛。
左蒼狼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看見了冷非!
冷非也不吱聲,等到天暗了下來,突然發難製住了諸葛錦!軍隊頓時大,這邊一,立刻就將靖軍引了過來。這時候諸葛錦也隻是小隊人馬,靖軍卻有不下八千人在沼澤地搜索。
雙方一戰,強弱立分。
左蒼狼正在著急,突然有人割開了綁住雙手的繩索。轉過頭,看見一黑的慕容炎,瞬間呆滯。
慕容炎微笑:“怎麽?傻了?”
左蒼狼這才反應過來:“主上?你怎麽親自過來,這裏非常危險!”
慕容炎拉起,兩個人貓著腰穿過棘芨。他的手掌寬厚有力,黑繡金的袍角被風揚起,輕輕過的臉。左蒼狼沒有掙開他的手,那一刻耳邊箭矢呼嘯,或有毒蟲出沒,棘芨的尖刺劃破裳與,痕錯。可隻能覺到他與十指相扣,那種微微出汗的溫度。
西靖人盞起火把,棘芨並不完完掩護他們,有人發現了蹤跡,開始追趕。左蒼狼終於說:“分開走!”
慕容炎說:“向西行,不能返回。溫砌用兵,最擅設伏,諸葛錦不會是他唯一的路障。”
兩個人隻好沒頭沒腦向西而行,雖然暫時躲過了小靖軍,卻被趕回了整個靖軍的包圍之中。左蒼狼擔心冷非,但是此時誰也顧不了誰了,隻有各自逃躥。
前方又是小的軍隊,左蒼狼苦笑,沒有兵,隻好邊退邊匿。慕容炎藏於一沙棘之中,然而靖軍過來,最先就是搜尋這些容易藏人之。眼看他們離慕容炎越來越近,左蒼狼隻好起,拚命向右跑。
西靖人怒喝,紛紛追趕。左蒼狼跑了不知道多久,忽然發現後的追兵消失了,而腳底的泥沙越來越。心下一驚,立刻就停下來。泥潭似乎有無窮的吸力,慢慢吞沒的腳、的小,舒展,盡量減緩下沉。
頭頂月朗星稀,耳邊風聲忽遠忽近。彈不得,突然意識到自己會被這片泥潭吞沒,從此永遠消失,不留半點痕跡。第二天與死亡麵而立,第一次是在南山的山神廟,深不見底的裏。那時候蛇群吃空了同伴的。肝膽裂般地驚懼。
但是這一次,一不地站在泥潭裏。有兩個人,長途跋涉前來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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