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蒼狼有點想笑,可是忍住了。
雪盞大師也不多說,示意跟著自己,一並上前。左蒼狼這時候才領著雪盞大師過去,果然產房裏,村民們已經在為產婦準備後事了。左蒼狼說:“這位大哥!我們是從山外來的,我的……我的師父通歧黃之,偶爾經過這裏,大哥要不就讓為這位嫂嫂診治一下吧?”
村民們本來還帶了疑之,然而這時候抬眼看著一裝、裹得嚴嚴實實的雪盞大師,當即病急投醫了:“真有此事?若真是如此,還請這位菩薩救救我家娘子!”
男子跪在地上就開始磕頭,雪盞大師也不扶他起來,抬步就往產房走。左蒼狼當然也跟了過去。雪盞揮揮手,示意邊諸人都退開,左蒼狼立刻就把所有人都趕出去。
然後他這才診脈,片刻之後說話:“胎位不正,產婦已然力竭。”他從隨攜帶的藥囊裏拿出一粒藥,說:“化水,灌服。”
左蒼狼趕倒了一點水,把藥丸化開。雪盞也沒閑著,立時就拿出金針,為刺。產婦本來已經牙關咬,滴水難進了。他幾針下去,產婦便緩緩有了些氣息,睜開了眼睛。
看著眼前二人,似乎想問什麽,左蒼狼不給說話的機會,隻是說:“喝,快。”
喝了那水,雪盞手輕輕按的腹部,似乎在正胎位。又過了好一會兒,產婦似乎有了些力氣,才問:“你們是誰?”
左蒼狼說:“大夫,你別說話。”
產婦於是真的不開口了,慢慢地,力似乎恢複了些,雪盞這才又喂了一粒藥,示意用力。這一番折騰,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雪盞額頭上全是汗,那產婦竟也覺得這次容易了許多,深吸一口氣,一用力,孩子便出了個頭。
左蒼狼也沒接過生,但是此時也顧不得了,慢慢將孩子引出來。那孩子麵發紫,沒有毫聲響。左蒼狼吃了一驚——難道已經晚了嗎?
還是雪盞將嬰兒接過來,掏盡裏穢,倒提著在屁上一掌拍下去,嬰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這哭聲極為嘹亮,外麵等候的人,這才轉悲為喜,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把嬰兒給產婆之後,左蒼狼跟著雪盞出去,雪盞想要洗手,忙去井邊打水,村民們有人跪下來道謝。雪盞擺擺手,待洗淨雙手之後,便行離開。村裏哪裏肯讓,忙得拽住不讓走。
結果混中不知道是誰掀開他的頭巾,發現這大夫竟然是個和尚。頓時村民大怒,“老流氓”、“花和尚”等等,罵什麽的都有了!左蒼狼氣極:“混帳,他救了你們的親人啊!”
雪盞大師緩緩用擺著手,說:“阿彌陀佛,老納乃法常寺主持雪盞。”一時之間,所有的村民都呆在,即使是在這樣的小村裏,雪盞的大名,大家還是聽說過的。法常寺的僧人們經常會在各地施粥布藥。
他出示祠部碟,說:“今此婦人命不當絕,老納特依天命前來渡此劫。你等不必驚慌。”
村民們吃驚,已經有人跪拜。左蒼狼當然不信這天命,一時之間,神微妙。雪盞卻不多說,大步出了村莊。他在草垛後麵,找出僧重新換上。這回可就沒有之前的寶相莊嚴了,畢竟胡須沒有了,整個腦袋看起來像個禿瓢。
左蒼狼說:“……簡直是可惡頂!難道人命還比不上可笑的名節?這些人,簡直就是死不足惜。”
雪盞說:“將軍征戰沙場,是為什麽呢?”
左蒼狼怔住,不知道話題怎麽就到了這裏。雪盞穿上草鞋,往前走,說:“除了兒私,總也還是有一點,是為了大燕百姓,國之疆土吧?古往今來,那些英雄豪傑不就說拯救蒼生,可是什麽是蒼生?他們才是蒼生啊。這一個一個的人,也許機警聰慧,也許無知愚昧。比眾生,比大義真實。”
他轉頭看左蒼狼,說:“於是我的欺騙,與將軍的憤怒,無論如何,終歸都是為了渡人,終歸都是一種慈悲。”
他說這話的時候,腦袋的,如同一個禿瓢,可是左蒼狼突然心生敬畏。那些神佛傳說,或許真的並不存在。他們隻是人類最終極的期許,絕對的明。
但是如果人心皆向善,誰又敢說,他們不存在?
雪盞大師緩緩下山,左蒼狼突然問:“大師說,想送我什麽藥來著?”
雪盞微笑,緩緩將兩盒藥遞給。左蒼狼接過,向他一拜,他點點頭,拂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左蒼狼突然有點疑,如果不是慕容炎派他前來,這個時候,他來玉關幹什麽?
然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事,也是不便過問,當下仍然向前,往伊廬山而去。伊廬山在大燕東麵,山高路險,但是山裏有草藥、獵。一方麵,能避人耳目,另一方麵,時畢竟曾在山中生活。如今舉目無鄉,能夠重回山中也是好的。
在伊廬山蓋了間木屋,養了兩條獵犬,訓了一隻海東青。一路行來這裏,雖然難以恢複到從前,但是打個獵還是不問題。於是日日打獵。
這裏異國商人來來往往,完整的皮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實在不行,采玉采珠,要養活自己也容易。
離開了晉城,的日子充實而自在,一時之間,隻聞山林風聲,忘記了前人舊事。
雪盞下山之後,不久,就有人前來迎接,來者不是別人,竟然是消失許久的慕容若!
見到雪盞大師,他跪地拜見道:“師父!”
雪盞歎了一口氣,說:“殿下,殿下派人送信,是有何要事嗎?”
慕容若說:“師父,如今父王昔日舊臣,都已被慕容炎這個臣賊子鏟除。我幾番想晉城見見師父,苦於一直沒有門道,隻得作罷。幸好藏歌武藝高強,隻得讓他請師父來此一聚。”
雪盞說:“殿下,如今殿下已在邊境,何顧遷延不去?倘若離開大燕,不好嗎?”
慕容若咬牙切齒:“師父!弟子怎麽甘心!父王現在還在孤竹之手,不知道過著什麽樣的日子。我既為人臣,又為人子,豈能袖手啊?”
雪盞說:“可是殿下,如今大燕大局已定,諸國亦不再來犯。殿下縱然雄心猶在,又能如何呢?”
慕容若說:“當初父王離開晉時,曾將一張藏寶圖將給師父,讓師父代為保管。如今隻要取出這批寶藏,我還能招兵買馬,再圖大業!”
雪盞說:“殿下,若到那時,還要流多燕人的?”
慕容若定他,說:“就連師父,也已經屈於慕容炎的威之下了嗎?”
雪盞沉不語,慕容若說:“師父若是懼怕,請將藏寶圖給徒兒,徒兒自當籌謀,餘事與師父再無幹係。”
雪盞握著念珠,說:“藏寶圖本就由太上皇親手到老衲手裏,殿下要取回,自然是可以。隻是殿下,如今晉城,戒備森嚴,不比當年。您如何能進得去?”
慕容若眼含熱淚,突然跪下:“師父,求師父再幫弟子一次,帶我城!”
雪盞把他扶起來,說:“殿下啊!”
慕容若叩首不起,雪盞強行將他扶起來,說:“罷了,老納便助殿下這一次。但是殿下請記住,此事之後,殿下敗生死,都與老納沒有半點關係。”
慕容若喜極,道:“謝師父!”
不久之後,雪盞帶著弟子數人一起回到晉城。一路上雖然關卡重重,但是他的份,當然不會有人徹底盤查。慕容若得以潛回晉城。
但是也正如雪盞所說,如今的晉城戒備森嚴,慕容若幾乎寸步難行,本就不可能前往唱經樓的古佛之下取回寶藏。
他在城中呆了數天,皇城中他的畫像跟一些通輯犯在一,十分醒目。慕容炎從未撤消對他的緝拿。
百般無奈之下,他隻好再次求助於雪盞大師,雪盞大師沒有辦法,隻好聯係拜玉教聖阿緋。他跟拜玉教之前的教主沐青邪相莫逆,阿緋一向視他為長輩。
此時楊漣亭聞聽左蒼狼出走,百般焦急,自己去見冷非打聽消息,不在姑山。雪盞大師帶著慕容若來到山上,阿緋倒也接待了。是沒什麽心思的,立刻就問:“雪盞大師,您提及的弟子,就是這位嗎?”
雪盞大師也沒告訴慕容若的份,皆因知道慕容淵死沐青邪,拜玉教的眾人對他其實一直怨恨頗深。乃及對整個慕容氏恐怕也是沒什麽好的。是以隻當下說:“這是老納的俗家弟子行空,因惹了不該惹的仇家,一時躲避無門。老納知道貴教有一種奇,施針之後可令人暫時音容改變。還請聖行個方便。”
阿緋打量了一番慕容若,以前見過廢太子,但是畢竟是聖,即使見也不會靠太近,遠遠看一眼,沒有什麽印象。而且這麽久了,慕容若一路逃亡,已經是又黑又瘦,也不可能去看街上的畫像,是以未曾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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