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快地為他塗滿黑泥，慕容若問：“你為什麽要救我？”

冷非看了他一眼，說：“想到那個人遍尋不得，我就高興。”

說這話時，眉眼之間神采飛揚，仿佛隻是一場遊戲，仿佛沒有傷。慕容若歎氣：“你這樣的人，為什麽會輔佐他？”

冷非突然正道：“就算再重來一次，我一樣會願意輔佐他。”慕容若說：“我不懂。”

冷非將最後一塊泥拍在他上，說：“燕王、你、他，再沒有別的選擇。起碼在他手裏，大燕不再向人稱臣，燕不再牛羊一樣為向西靖繳納的貢品。”

邊藏歌怔住，原以為不過是個草莽之人，卻突然這樣說。他問：“沒有被欺騙的惱怒嗎？”

冷非回過，拍了拍他的臉，說：“我隻是信他的膽魄與野心，何來欺騙？”然後又笑，說：“真正被欺騙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笨蛋。”

慕容若說不出話來，冷非對藏歌說：“我們走吧。”

藏歌鄭重地點頭，冷非抬手，輕他的臉，說：“不用這麽嚴肅，我既然帶你出去，必然將你平安送出晉城。”

藏歌說：“我是藏劍山莊的後人，並不是一無是的公子哥。”

冷非看了一眼瀑布後方的慕容若，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這不是把公子哥藏起來了嗎？”

兩個人沿著溪流而下，利用山勢擊殺搜山的軍，畢竟都是高手，很快殺出一條路。封平過來，在慕容炎耳邊輕聲說：“陛下……”

話沒說完，慕容炎說：“大師不是外人，不用避他。”

封平於是大聲說：“山腰發現逆黨，軍正在追擊！”

慕容炎又落了一顆棋子，說：“是誰？”

封平說：“觀死者傷口，是冷非和藏歌無疑。”

慕容炎看了一眼雪盞，雪盞仍然落子穩健，說：“這些逆黨，膽子真是越來越大，竟然躲在法常寺的山林裏。陛下請恕老納疏忽之罪。到底山林集，地勢又險峻……僧眾不能麵麵俱到，是老納失職。”

慕容炎繼續落子，說：“孤很想相信大師的話，但是也想大師聽聽另一個人說的話。”

他一揮手，法常寺的監寺雪信進來，雪盞瞳孔微，就聽雪信將他如何帶慕容若寺，如何替慕容若改變容，如何收留藏歌和冷非的事，樁樁件件，俱都說了出來。

慕容炎說：“他的話，可有不盡不實之？”

雪盞緩緩放下手中棋子，站起來，卻立而不跪。慕容炎說：“大師這便是承認了嗎？”

雪盞看了一眼雪信，說：“雪信師弟，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雪信低下頭，說：“陛下麵前，無論何事，我隻得實話實說！”

雪盞歎息一聲，不再說話了。慕容炎說：“大師，孤不明白，你、薜景、溫砌，你們一個一個，在孤勢微之時，尚可眷顧維護。孤得勢之後，有心招攬溫砌，也曾重用薜景，對大師你，也一向尊崇厚待。可是為什麽，你們一個二個，從來沒有一人忠心於孤？”

雪盞抬起頭，緩緩說：“陛下要聽真話嗎？”

慕容炎說：“事到如今，大師還要口出違心之言嗎？”

雪盞說：“陛下年，縱然容妃娘娘嚴苛，可陛下敏而好學，且文武皆長，忠義之士如何不？陛下得勢之後，對父親兄長、老重臣，一個一個趕盡殺絕。陛下想要絕對的安穩，可是陛下，這江山萬載，豈有絕對的安穩？極度的權力，與暴君有何區別？陛下已被權勢蒙住了雙眼，您所求的，並非忠義良臣，而是鋒利的刀。刀鋒所向，不辨對錯！於是良臣遠避，小人當道。”

慕容炎怒道：“縱觀史上，權力替，哪一代君主改朝換代之時，不是橫遍野，流河？不殺盡不平，何來太平？趕盡殺絕？孤對你趕盡殺絕了嗎？！”

雪盞說：“陛下，為君者，當有慈悲心。得饒人且饒人啊！您心無忠義，何來忠義之士？”

慕容炎慢慢平靜下來，說：“如此看來，大師包庇逆黨，竟然是忠義之舉了？”

雪盞緩緩說：“曾蒙舊主恩，又怎能行落井下石之事？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隻是陛下，法常寺中，其他僧人隻知念佛，毫不知。老納懇求陛下，不要牽連寺中其他人！”

慕容炎擲了棋子，說：“懇求？！你居然還有臉懇求孤！”

他轉走，雪盞擋在他麵前，慕容炎冷笑：“怎麽，大師是要清理門戶嗎？來人，把他綁了，推到庭中！”

雪盞大師緩緩盤而坐，禪杖斜放，雙手掌心向上於間疊而放，說：“容妃娘娘去逝之後，老納在彰華殿誦經四十九天。可惜仍未化解陛下心中戾氣。”慕容炎腳步微頓，驀然回頭，隻見一縷鮮從他角蜿蜒而下。

封平急忙上前，一他的脈象，說：“陛下，他已自斷經脈！”

慕容炎緩緩向前走，不知道為什麽，又想起當初彰文殿。

冰冷的偏殿裏，停放著母妃的靈柩。橫死的罪妃，一切從簡。隻有當時已是高僧的雪盞，為誦經做法，足足四十九天。

年的孩子無助地倚在他的膝邊，他的聲音寧靜而祥和。到後來他再讀那些經文，腦海裏呈現的都是他的聲音。

他走出法常寺，說：“將寺中僧人一律死，法常寺連寺帶山，全部燒毀，一草木也不許留！”

山火起，燃盡往事煙。他於是又了那個冰冷而強大的慕容炎，沒有弱點。

https://www.biqiuge8.com/book/6166/3967031.htm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qiuge8.com。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wap.biqiuge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