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之前就有意撮合兒子和茶茶兩人,茶茶還是個小姑娘,臉上眼里都藏不住事,瞞不住那顆喜歡沈執的心,每次來家,沒有別的意圖,就是來找沈執的,一看見沈執,眼睛里的都亮了許多。
只是兒子像個不開竅的木頭,冷冷淡淡,不怎麼上心。
穗也不是那種思想老派的家長,兒子無意,就歇了自己那份好心。
剛才聽了兒子里蹦出來的這幾個字,穗當即吃了一驚,小心翼翼問道:“阿執,你沒跟媽媽開玩笑吧?”
“沒有,我喜歡茶茶。”他低著頭輕聲說。
穗多多被他嚇了一跳,玩味的目逐漸正經起來,之前真的沒看出來兒子對茶茶也有同樣的想法。
但是認真想起來,這也不是不可能,兒子天冷淡,潔癖嚴重,每次卻能忍著茶茶在他的臥室待上幾個小時,霸占他的床,而無可奈何。
穗頓時笑了起來,說:“我瞧著茶茶應該也是喜歡你的,茶茶的媽媽對你印象也很好,改天啊我可得把這件事好好跟媽媽聊一聊。”
沈家和江家,家世背景相當。
兩家人又都知知底,若是這雙兒真了好事,也是皆大歡喜,一樁談。
沈執嗯了兩聲,“好。”
穗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戲,恨不得現在就和楚清映好好談談這兩個孩子的婚姻大事。
丈夫適時潑了一通涼水,“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了。”
穗就不聽風涼話,白了他一眼,“兒子總算不是木頭,還不許我高興高興?”
穗又見兒子要出門,沒怎麼在意就問:“阿執,你下午還要去哪兒?”
沈執沒有說的很,只是道:“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穗又問:“晚上還回來嗎?”
沈執沉思幾秒:“不一定。”
穗說:“能回來還是回家住吧,比外邊舒服多了。”
“嗯。”
沈執出了門。
當丈夫的才好委婉提醒還在高興的妻子,“你想想這幾個月茶茶是不是沒來過我們家了?”
穗怔了怔,好像還真的是這樣,算起來,都快大半年的時間沒見茶茶來家。
上回過生日,茶茶也沒有來。
穗問丈夫:“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估計這倆孩子鬧矛盾了。”
不然以沈執這個悶子,不會在他們面前開這個口。
穗不太信,“他們倆能鬧什麼矛盾,阿執雖然子冷了點,但說話做事還是有分寸的,茶茶就更不用說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
“但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倆孩子是有點不對勁,改天我去找清映問一問書。”穗皺著眉說。
沈執提前預約了市三醫院的神科,掛了專家號的門診,仔細面診一番之后,醫生給他開了藥,增加了劑量。
醫生說:“像沈先生這種況我也很見,你平時注意多休息,按時吃藥。”
沈執漠然接過單子,面無表說了謝謝。
隨后去一樓大廳領了醫生給他開的藥。
他拎著這一袋子的藥,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車開回了嘉里弄堂的巷口。
十六歲從這里搬離之后,沈執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沈執是厭惡甚至是仇恨在這棟小院里發生過的事。
這里給他的回憶只有無盡的痛苦,面目猙獰的待,還有漆黑的看不見一芒的暗。
站在門口,沈執都能清晰回憶起來當年自己挨凍的畫面,像個乞丐,像條搖尾乞憐的狗。
沈執斂下眼眸,蔥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門上,推開院門,灰塵撲面而來,味道有些嗆人。
這個院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來搭理,當年那個人獄之后,這里就空了下來,沒有人住。
院子里陳設簡單,一眼就的到頭。
圍墻邊那棵桂花樹彌漫著濃郁的香味,沈執在院子中間站了很久。
他緩緩蹲了下來,從大門前的地毯下到了鑰匙,擰開房門,打開客廳的燈,隨即他緩緩上了樓。
二樓靠近臺的那間屋子,就是他的臥室,恰巧和茶茶的臥室是相鄰的。
兩家的臺也幾乎靠在一起,只有一墻之隔。
沈執當年什麼都沒帶走,他前十幾年的東西全都留在這這間臥室里。
包括茶茶從很小的時候不斷往他這里塞的東西。
沈執拉開臥室的窗簾,窗外的爭先恐后鉆進屋子里,冷風吹過,臥室里的灰塵好像都被吹走了不。
沈執站在臺上了兩煙,眼見著天漸黑,他回到臥室,打開屜,里面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黑筆記本,和還沒有用完的一盒筆芯。
除此之外,沒有多余的東西。
男人在臥室里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麼,他又拉開柜,在最下面一層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些看上去稚又可笑并且落滿了灰塵的玩偶娃娃。
沈執把兔子玩偶拿了出來,拍拍上面的灰塵,揣在懷中,他垂眸沉默著盯了好一會兒,隨后整個人往后仰了仰,安靜躺在床上。
沈執用手擋住眼睛,遮住白熾燈朝他投來的刺眼白。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
人也是一種很容易就吃醋嫉妒的生。
小時候時常挨罵挨打沈執的心,非常羨慕被母親疼明燦爛的鄰家小孩。
不僅僅有羨慕,剛挨過打的他,也會產生嫉妒的緒。
為什麼就能有一個溫的母親?為什麼他就只能日復一日忍疼痛的生活。
所以起初,那個扎著兩個小辮、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朝他投來善意的時候,沈執覺得是在向自己炫耀。
在施舍一個可憐人。
而他并不需要的施舍。
所以他冷漠相待。
后來,日子久了,沈執逐漸淡忘初期他的偏見。
沈執對的思念;應該是他對過去的思念已經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
他雖在黑暗中,卻也一直有被人溫暖過。
是他自己沒有珍惜。
用蓄謀欺騙回應的滿心歡喜。
每一次,永遠地,都故意只剩下一個人。
沈執用力攥著懷里的這只陳舊的看不出原本的小兔子。
茶茶送過他很多東西,因為太多了,因為習慣了,所以他從來學不會珍惜。
一次又一次棄之如履。
像這種稚的玩偶,有些之前就被他丟到了垃圾桶里,因為他嫌棄稚可笑。
還有一些就像廢棄一樣被他塞在不見天日的柜子里,落滿灰塵也沒有去一下。
沈執心口不舒服,他緩緩睜開眼,滿目的,直起子,他挪著沉重的腳步沉默的從床底翻出那些被他隨手塞進箱子里的東西。
里面都是些小玩意。
有游戲手辦、人卡片,還有些是早已過期了的糖。
這輩子,只有茶茶一個人喜歡往他手里塞糖。
鎮上經常會有趕集活,那時候他們兩人上都沒有什麼錢,一條街從頭逛到尾,也就只能在攤位上買三四樣東西。
茶茶經過糖果鋪子就移不開腳,手把兜里的零花錢掏出來,全用來買糖了。
那些被用玻璃罐裝起來的糖果,茶茶全都塞給了他。
“多吃點糖,很甜的。”
沈執不吃甜的,一直到今天,這些糖果還一顆都沒被過。
記憶不能回想。
在有了懺悔之心之后,每一次回想都是自我折磨。
初中那段時間,沈執未必沒有看出來茶茶想要融他的朋友圈的心思。
沈執只是假裝不知道,然后用冷漠關上了那扇大門。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愿意茶茶和那些人接太多。
沈執這天晚上沒有回家,他也不嫌棄屋子里好幾年沒住過人,穿著服躺在床上,睡了一覺。
周一那天上午,沈執要去院系里辦一些手續。
因為神狀態不好的原因,他需要請一段時間的長假。
而他這學期的學分也早已修夠,只需要在期末考試回來參加考試就行了。
沈執順利從院系領導手中拿到批準好的假條,第二天就打算收拾東西回家。
崔南和馮景年心里都有數,眼看著沈執桌上的藥瓶越來越多,還總是會問他們,“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這狀態確實也沒法再繼續上課。
崔南心說這都是惹的禍。
好好一個人,什麼模樣了。
離校那天中午,沈執從教務出來遇見了好久沒見的姜妙。
和從前沒什麼變化。
有韌勁有生機,笑容燦爛豁然開朗,也依然還是那麼的漂亮。
但沈執心里的那點喜歡,確實沒有了。
姜妙也沒想到會偶遇他,愣了兩秒,笑著對他擺了擺手,“班長大人,好久沒見了。”
還是喜歡他班長大人。
沈執聽了也沒什麼覺,他點點頭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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