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門口忽然出現的姜晚好,唐啟森下意識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像是匆忙間趕來的，潔的額頭上還有幾粒非常明顯的汗珠,臉頰也紅撲撲地。他約猜到了什麼，卻還是鎮定地著說：“怎麼了？”

晚好用力平復著呼吸，這才將手中的照片遞到他面前：“這個人,是周子堯的父親？”

唐啟森只略略看了眼面前的黑白照片,隨即淡然地開口道：“這件事,你應該去問他才對。”

他轉要回房間,姜晚好卻一把抓住他的手,平時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的人，這會兒力氣大得嚇人。唐啟森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回頭就見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那眼神堅定極了。

“我問過隔壁王，這個人很早以前和我爸關系非常好，他姓周，他們家確實有個兒子……”說的氣吁吁地，甚至詞不達意，可堅信對方能聽懂。

看到照片時呼吸都要停住了，上面那個男人見過的，不在別的地方，就在周子堯的錢包里。他藏得非常，會被看到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

那次周子堯開車送到一個地方，中途車子拋錨了，當時他正在查看車子的況，只讓幫忙找拖車的電話。就在他錢包的夾層里翻到的，放的很深很深，因為這個原因才多看了幾眼，印象深刻。

可周子堯父親的照片為什麼會在他們家？而且看照片的樣子，父親和他關系非比尋常。但印象里，卻一次都沒見過對方，就連后來在國外遇到，父親和周子堯之間也沒什麼特別的，周子堯也從沒提過他們家原來就是陵城人。

唐啟森沉默了一陣，再開口卻依舊是那句話：“我說了，不清楚。”

周子堯做出那麼大的讓步就為了保護，所以此刻他什麼也不能說，更何況這件事，他本來就是個外人。他甚至不明白姜晚好為什麼不去找周子堯反而來找自己。

晚 好看著他，忽然就笑出聲來：“你清楚一切不是嗎？當初會‘好心’建議我用那樣的方式去對付陳老板，難道不是為了安排我‘意外’撞見周子堯和他的見面。還有 那次的電話，你也在暗示我他有事瞞著我。你費心做這些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我識破他背后藏著的，那個一定足以讓我毫不猶豫地離開他不是嗎？”

唐啟森站在玄關的影里，晚好本看不清他此刻的表，可被自己這樣無地揭穿，恐怕一定非常難看才是。

果然唐啟森許久才開口，語氣冷得像是帶了層冰渣：“能想到這些，我小看你了。”

晚好十分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對這個人早已談不上失了，只說：“那你現在又何必呢，直接告訴我不是很好？或者，我破壞了趁虛而的計劃？”

他會用這麼迂回的方式讓親自去發現，除了讓疼痛加倍，更加痛恨周子堯的欺騙之外，另一個原因應該就是準備在最失難過的時候安吧？

想到這段時間以來他的照顧和安，晚好只覺得諷刺，這個男人，真的徹徹底底地看錯了。

唐啟森那邊許久都不曾開口，大抵被氣的不輕。

晚好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下一秒忽然被他大力在了門板上，本來大開的門板“啪”一聲被重重砸上了。的腰更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蠻力狠狠撞在了門把上。

唐啟森的臉終于印在了燈底下，離得這麼近，能看到他額頭上劇烈跳的管，眼底更是猩紅一片，像暗夜里忽然出現的鬼魅。

被嚇了一跳，卻倨傲地仰著下和他對視著，不卑不地反問對方：“惱怒了？我說錯了什麼嗎。”

沒有錯，正因為一個字都沒說錯，那些聽著刺耳至極的話，卻讓他無從反駁。看著眼里那麼明顯的鄙夷，他卻連基本的反擊都做不到。

唐啟森在商場上混跡多年，習慣了用手段來達所需要的一切，所以他自認自己沒有做錯。可姜晚好這麼說著，他竟真的有種的憤，更多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

晚好見他臉鐵青，那樣子仿若一頭暴怒的獅子，用力握拳頭，眼神越發地凜然：“曾經過這樣的你，我覺得很丟臉。”

唐啟森頸間的大脈似乎都在跳著，看樣子真是氣急了，晚好還從沒見他這麼生氣過。

那男人暴怒之后才溢出一聲低沉的冷笑：“過我覺得丟臉？那過算是你半個殺父仇人的周子堯，你又覺如何呢？”

***

縱然晚好心里做好了一百分的準備，卻沒有一點點往這上面聯想過。愣愣地看著唐啟森，機械地聽著他說出的那些話，那些像是凌遲般的痛苦折磨。

“你父親破產，全拜周子堯所賜，在你對他十二分信任的時候，這個人卻一點點將你父親上絕路。姜家破產，你父親病危，那個時候的周子堯陪著你，可也一點沒閑著。你父親治病之路重重阻，也全是周子堯的功勞，他的目的很簡單，讓姜遠山償命。”

那張曾經迷至極的臉，覺得好看得不得了的，這會兒說出的話卻好像鞭子一樣，淬了鹽水一般狠狠進皮里。晚好覺得疼，五臟六腑都疼，以為周子堯只是為了利益才欺騙自己，原來現實永遠比謊言還要不堪。

唐啟森看眼里迅速積起了一灣水，澄澈亮，在燈下刺得他口也悶悶地脹痛著，可那人卻倔強地不肯哭出來，紅著眼眶地抿住雙。

像是關在籠子里的困，卻恨不能對方比自己還要疼，唐啟森盯著，手指死死掐著瘦削的肩膀：“是你自己想知道的，既然想聽，就要有勇氣承。”

他說完這些覺到被自己住的單薄軀劇烈一晃，有那麼一瞬間，唐啟森覺得于心不忍，可看著高傲地抬高下，狠狠瞪著自己的樣子，他的心臟又劇烈地搐了一下。

“姜遠山也沒你想的那麼磊落，當初和周子堯的父親稱兄道弟，最后卻盜取了周家的方。這還不算，后來周家經營不善需要周轉找上你父親，是他見死不救的。周子堯對你父親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這些晚好從來都不知道，或許那時候真的太小了，又或許父親有意瞞著……印象里家里的生意的確從小學的時候稍微有些好轉了，再后來到初中，就徹底地變了那條街上生意最好的一家店。

那陣子記得似乎是有個叔叔來找過爸爸幾次，可每次爸爸都將人迎去街口的地方，好幾次都只看到個背影。

記憶越來越清晰，無言以對，這還是那個心目中正直高大的父親嗎？晚好眼里噙著的淚，終于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唐啟森看不得姜晚好質問自己的模樣，尤其是那副近乎蔑視的樣子，他想刺傷，想讓和自己一樣難。但終于看到悲傷的眼淚，他卻一點兒也不痛快，甚至比剛才還要難。

唐啟森搞不清楚自己這些七八糟的緒，他變得不正常了，自從遇上第一天開始就不正常了！他覺得嚨那里像被什麼堵得慌，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句：“哭什麼……”

哭什麼？晚好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周子堯難過，還是因為父親，或者因為自己這麼多年活的如此糊涂。

平時很哭，真的到痛極了忍耐不住，也會一個人躲起來不讓人看見。即便是要在人前哭，那個人也一定不能是唐啟森。人都有這樣莫名其妙的驕傲，尤其是在傷過自己的人面前，可此時已經顧不上了。

腦子里閃過無數的畫面，像是老舊的幻燈片一樣，一會是父親年時教導自己，要活的坦善良，做個好人。一會又是周子堯站在醫院門外的寒風里，握冰涼的手指說，一切還有他。

當真相揭穿的時候，晚好其實并不恨周子堯，在他的立場為父報仇沒什麼錯，更何況是父親有錯在先。但也不怨怪父親，只是替他做錯的一切覺得難堪，這個人終究還是他的父親，哪怕他劣跡斑斑，依舊不能改變是父親的事實。

父親即使品行惡劣，對的卻是真真切切的，只能說他是個好父親，卻不是個好人。

唐啟森見哭起來完全沒有停住的樣子，眼淚似乎比洪水還要洶涌，他從沒見哭得這般傷心過，這一刻他才開始慌，他似乎……辦了件糟糕至極的事。

分明他之前也是要瞞著怕傷害的，甚至將知道當年真相的人都打發的差不多了，結果，卻是他自己不住激將將真相親口告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