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的那一刻，率先映眼簾的依舊是一片炫目的白，晚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隨即才緩緩地側過頭去。此刻大概正值深夜，到都靜悄悄地安謐無聲,一眼就瞧見了沙發上親依偎的一大一小。

唐啟森倚著沙發扶手,一手微微撐著額角小憩，而趴在他上呼呼大睡的可不正是北北？小家伙上蓋著羊絨毯,小可地嘟著，呼呼的小手抓著唐啟森角……這樣一幅畫面,讓不自覺地輕輕揚了揚角。

沒有什麼比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們更令開心的了，老天終究是待不薄,生離死別之后，等來的就是此生最期待的圓滿。

原本閉目休息的男人看起來睡的并不安穩，眉心了,忽然抬眼看過來。

四目相對，世界都仿佛靜止了。沖他輕輕笑了下,卻得到一個愕然的神,唐啟森大概還沒回過神來，盯著看了好久好久。

難得能看到他這麼傻氣的樣子，晚好笑容更深了些，費力地試圖抬起一只手。唐啟森總算徹底驚醒，他想馬上起，又記起懷里的孩子還在睡，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好，這才迫不及待地走到邊。

他筆直又僵地站在病床前，分明是有話要講，可了卻是率先紅了眼眶。這個男人近些日子以來的繃像是終于在此刻得到了釋放，他執起的手，放在邊一下下溫地親吻，“謝謝。”

低啞噶的男聲，不知道他多久沒好好休息過了？

晚好覺到手背上有熱的痕跡，很的幾滴，但卻滾燙得嚇人，心里酸不已，又泛著疼，更多的還是一種包裹心的甜和。

但不想再哭了，從前已經流了那麼多眼淚，現在只想幸福微笑，于是故意逗他說：“謝我什麼？我答應了北北不想他失，又和你沒關系。”

唐啟森一雙眼深沉地凝著，輕輕點了點頭，像是本不計較眼里沒自己，“我知道，但我依舊很激，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你知道這之前，我幾乎不敢闔眼，連剛才看到你蘇醒都害怕是幻覺——”

他連覺都不敢睡，就怕錯過醒來的第一秒，但還是會一次次生出錯覺。總覺得醒了，可每次失之后又會生出無限恐慌。

哪怕醫生已經告訴他手很功，但還是會擔心，這種煎熬的心讓他度日如年。所以能醒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不管心里究竟真的有幾分在意他，全都不重要……

晚好著他那副知足的樣子，眼角還是一點點紅了。這個男人可真壞，非要哭出來才罷休嗎？明明手的人是，怎麼他看起來倒像是比還要憔悴似的。

唐啟森也察覺出的異樣，傾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低低地輕笑一聲：“對不起，我好像說錯話了？”

“知道就好，罰你從現在開始不許再說錯話，更不許故意惹我哭。”

兩人的聲線都刻意低了，聽進耳里越發帶著一說不清的曖昧迷離，他抵著的額頭說“好”，堪堪著的，四片相，帶著多日來的和相思。

走廊上偶爾有值班護士經過的輕微腳步聲，還有北北沉穩的呼吸，氣氛太好，好到晚好都不忍心推開他。他很有分寸地淺嘗輒止，只在上吮吸片刻就馬上就結束了這個吻，撐著雙臂俯視幾秒，“再睡會？還有兩個小時才天亮。”

“不想睡了，睡了好久。”晚好說完看向北北，愣愣地看了會，像是用眼神將他的五都細細描摹了一遍，這才想起來問唐啟森，“鐘家那邊——”

之前沒來得及追問，但看樣子又是唐啟森在背后做了不努力才讓鐘家肯退一步的。

唐啟森略微沉道：“我之前找過老爺子好幾次，他有些松了，不過這件事不急，等你出院再說。”

晚好本來還想再追問，但看唐啟森的樣子這事兒他已經有十足把握，心里悸難安，還是只能生生下那一堆的疑問。

他也辛苦了那麼久，不想再給他力，指了指外間的陪護床：“你和北北去睡吧，我沒事。”

看著仍舊有些蒼白的臉，他搖了搖頭，將臉埋在掌心里深深吸了口氣，“不，以后要每分每秒都和你待在一起，再也不浪費時間。”

晚好只當他說甜言語，抿著輕笑。

唐啟森又看著說：“北北很擔心你，這陣子一直和我在醫院，誰都哄不走。”

晚好沒想到孩子這麼張自己，心里頓時充斥著一滿脹的緒，恨不能第二天早點到來。

***

可第二天北北卻始終不肯靠近晚好，只是離得遠遠地怯怯地看了好幾眼，這不免讓晚好有些難過，但還是極力耐著子哄他：“寶貝，過來這里好不好？”

唐啟森也輕言語地同他說：“不是一直想媽媽快點醒，這會兒怎麼又害了？”

“誰害了！”北北握著小拳頭，一臉不忿地反駁他，說完又氣鼓鼓地別開眼，“明明是我阿姨，怎麼就變了媽媽，如果是媽媽，為什麼從前會不要我。”

早知道孩子心里一定會有委屈和疑問，晚好忍著口那陣酸，深深吁了口氣，還是一聲聲輕輕地朝他招呼著，“北北，你過來，媽媽全都告訴你。”

北北抬頭著，始終沒能邁開那一步。

晚好都快控制不住哭出聲了，只好努力地放大笑容道：“是媽媽不好，媽媽沒能力照顧你，只好把你托付給……現在的媽媽。但我真的很你，非常非常……如果你不習慣，還是我好阿姨。就是、別不理我好嗎？”

唐啟森看眼淚流了滿臉，卻還在一直微笑的樣子，整顆心都被熊熊烈火給烘烤著。偏偏這種時候他什麼都做不了，沒什麼比這更讓他束手無策的了，只能握拳頭發泄心底的懊惱和自責。

這是他欠孩子和姜晚好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北北仰著小臉，眼神澄澈地盯著晚好看，最后才慢吞吞地朝走過去。

晚好見他終于肯親近自己，雙手十指用力絞在一起，太想抱抱孩子了，可不敢，生怕再惹他排斥。

北北看了一會，非常小聲地問：“我還是不懂，但我知道你對我好，可為什麼你有錢之后也沒想馬上告訴我？還有唐叔叔，他說是我爸爸，可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

孩子的邏輯能力明顯比從前好了不，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依舊讓晚好無從解答。看著北北，只能用力咬下。

唐啟森手了孩子的發頂，“是爸爸做錯事，害你媽媽傷心了很久，吃了很多苦才生下你，如果不是非得已，一定不會舍得把你給別人照顧。”

他說著蹲下，目和孩子對視著，“如果你要討厭，就討厭爸爸好不好？你這樣對媽媽，很傷心。”

北北悄悄地看了眼晚好的方向，小腦袋慢慢垂了下去，“可我也很傷心，本來我只有一個爸爸媽媽，現在卻有兩個。說你們想把我搶走，說也會傷心，我很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很多事似懂非懂，可北北心底明白不能讓人為自己難過，否則他也會自責。孩子那副為難的樣子讓兩個大人都為之揪心難。晚好抓著被角，故作釋然道：“唔，那北北就——”

“這件事，我們以后再好好商量？”唐啟森打斷姜晚好，目卻一直落在小家伙臉上，“你是大孩子了，我們尊重你的決定，爸爸答應你，一定想出一個兩全其的辦法，讓大家都開心，也不會讓北北為難，好不好？”

北北這才輕松了一些，眼神都明顯亮了起來，怔怔地看著唐啟森反問：“真的嗎？”

“真的。”唐啟森出拳頭和小家伙了，又鼓勵地看了眼晚好。這個人總是心，可這件事總要解決，如果一直用事大概永遠都只能如此不清不楚地膠著下去。

***

唐啟森順利安了孩子的緒，北北之后的心看起來好了不，也能偶爾和晚好主說幾句話了，除了一直不肯喊出那聲“媽媽”。

他趴在床沿上盯著晚好看，言又止的樣子，別別扭扭地哼出三個字，“你疼嗎？”

“疼。”晚好也直勾勾地著他眼睛，“寶貝幫我呼呼好不好？”

北北嘟了嘟，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小手，“可是你的傷口在頭上，呼呼也不管用。”

晚好眼神微微一黯，以前惹北北生氣了，只要用這招馬上見效，可眼下卻一點作用也沒用，看來小家伙真的很排斥是他媽媽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