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還小，考慮到他的心理因素，我想他的生活環境不易發生太大改變,所以,暫時還是和我們住在一起。”鐘老爺子說完，目沉重地落在晚好臉上。

晚好的心不免有些空落落地，但尊重老爺子的決定，更相信對方一定是認真為北北打算過才是。

果然，鐘老爺子很快又接著說：“我知道你們心里在想什麼，北北對你們也有一些，所以周末、假期大可以過來接孩子。這麼小的孩子,如果現在就沒有安全未免太可憐。”

老人說著話,手了北北的小腦袋,剛才還不怒自威的眼神馬上變得和起來。任誰都看得出老爺子舍不得小家伙，晚好覺得,這其實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鐘家能這麼接納他們，已經是最大的讓步和仁慈。看了眼旁的唐啟森,他表總算輕松了不，大概也覺得這樣的解決方式能接。

北北笑瞇瞇地給爺爺喂了瓣橘子，又歪著頭問他：“就是說，我可以像從前那樣，一邊和爺爺、爸爸媽媽在一起，一邊還能和好……”

他說完頓了下，小臉扭到一邊不好意思注視唐啟森和姜晚好的眼睛，悄悄趴在老爺子耳邊試探：“還能和親爸爸親媽媽一起住？誰也不會傷心？”

孩子那一雙眼亮的厲害，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鐘老爺子憐地他的頭，微微頷首，“對，沒有人會傷心，那北北呢？北北開心嗎？”

只有老人家考慮的最周詳，孩子的心思總在他思索的第一位。北北重重地點頭，高興地撲進他懷里，“爺爺真好，這樣我就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啦。”

“但是爺爺只有您一個哦。”北北又鬼靈地討好他，趴在他肩頭咬耳朵，愣是把老爺子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氣氛總算沒那麼僵了，鐘老夫人帶著一蹦一跳的北北去廚房看菜式。鐘老爺子這才看了眼一旁的兒子和兒媳，對唐啟森和晚好說：“北北也是我們一手帶大的，要說沒那是假的，當初嘉銘出事之后，我們也懷疑過孩子的世。”

這話讓石曉靜臉變了變，還記得林朗將鐘嘉銘騙到酒店的事，難怪鬧那麼大，公婆居然沒提孩子的事兒……

“當時看曉靜的反應，我們知道孩子不可能是林朗的，但也絕對不是嘉銘的，自己兒子的況，我們又怎麼會不清楚。但北北這孩子，我們是打心眼里喜歡，所以也當我自私，反正我和老伴，也沒幾年活頭了。”

“爸——”石曉靜聽得心酸，眼眶倏地紅了。

鐘老爺子擺擺手，示意沒事，可自己卻難得直皺眉頭，“等北北和你們好些，孩子你們就帶回去吧，現在他還適應不了，就繼續待在我們邊，再陪陪我們老兩口。”

這番話說完，在場的人誰也沒開口說話。他們一個個年紀也都不小了，算計來算計去，為自己心底那點私心和苦衷，原來卻沒一樣能瞞過老人那雙眼。

幾人都微微垂著頭，各懷心思，但無一不覺得難堪自責。

鐘老爺子一拍大，緩緩站起來，歲月將他的脊背的微微有些變形彎曲了，可背影看起來依舊是偉岸高大的。他往院子里走，對后幾人說：“你們自便，我去看看我的花，今天太這麼好，不曬曬可惜了。”

晚好咬雙，終究是沒能忍住落下淚來。都說從前運氣不好吃了太多苦，可如今想想，原來所有的福分全都攢在這了，愧對孩子，更愧對這二老。

***

宴席很隆重，雖然統共也沒幾個人，但大家相談甚歡。北北的事塵埃落定之后，聊天的容反而輕松了不，連寡言的鐘老夫人也偶爾講幾句，不過都是說北北小時候的搗蛋事兒，晚好耐心聽著，角的笑意始終沒消失過。

唐啟森和鐘老聊時局，聊生意，之前他被這位老人可折騰得不輕，現在想想，對方大概是在替北北出氣吧？

“不為難你一下，以后待我寶貝孫子怎麼辦？我可都聽說了，當初你姜小姐流產的事。”老爺子低聲音和他說，眼神玩味，那副悉一切的樣子讓唐啟森頭皮發麻。

他失笑著搖了搖頭，“這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狡辯了，的確我有錯在先。您放心，北北不僅是您老的寶貝孫子，也是我的寶貝兒子，這輩子欠他的，我怕是還不清的。”

“有你這話就好，你當初和我說的，我可全都記著呢。”鐘老喝了口酒，再看他時角微微勾著，一副意味深長的表。

唐啟森了額角，輕輕笑了，“您就記著我說的話就，別的能不能都給忘了。”

“覺得丟臉了？”

被老爺子揶揄，唐啟森只是笑，他看了眼晚好和北北的方向，這才堅定地搖了搖頭，“怎麼會丟臉？比起現在的一切，那些懲罰簡直太輕了。”

老爺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沖他舉了舉杯，“現在明白也不算晚，敢于面對自己的錯，天大的錯也盡力去彌補，這才是男人該干的事兒！”

這一番如父親般深刻的諄諄教誨，讓唐啟森對老人越發欽佩起來，他謙恭地舉了舉杯，由衷地說：“謝謝您。”

***

等飯局結束，唐啟森和鐘嘉銘帶北北在客廳玩游戲，鐘嘉銘雖然自閉，但他在這方面異常有天賦，他對數據和數字都非常敏，只要他過的電子產品或者游戲，幾乎馬上就能上手。

三人坐那才開局，唐啟森和北北就被他打個落花流水，只聽北北一直在大聲呼救，“媽，媽！你看我爸又欺負我！”

“北北從小都玩不過嘉銘。”石曉靜從臺探頭看了眼，又笑著對晚好說，“唐啟森也不是他對手。”

“鐘嘉銘就是典型的天才，要想贏他太難了。”晚好說完朝樓上看了一眼，猶豫了下，還是向曉靜問了書房的位置。

飯后鐘家二老就上樓了，說是給他們年輕人騰點時間空間出來，可晚好覺得自己必須親口對兩位道謝，有一肚子話要說，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忐忑不安地站在書房門口，深呼吸幾次才抬起手來，誰知還沒叩響房門，門板反而從里邊被打開了。

鐘老夫人站在門口笑看著，“就知道你會來，進來吧。”

臉上溫和的笑容讓晚好輕松了不，這才抬腳跟進去，一眼就見鐘老爺子正坐在茶幾旁泡茶。

“我……”晚好局促地了拳頭，忽然屈膝給兩位老人磕了個頭。

鐘老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嚇了一大跳，手要去扶，鐘老爺子卻抬手制止了。他看著晚好，目嚴肅。

千言萬語，晚好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只能含淚看著兩位老人，說：“我爸說過，人不能無端人恩惠，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但我實在沒什麼能報答你們的，我沒臉向你們提要回孩子的事，但心里還是割舍不下這念頭，我知道自己很無恥——”

說的語無倫次，指甲狠狠陷進掌心的里，良久才的自己吐字清楚些，“請原諒我只能用這麼笨拙的方式表達我的恩，但真的非常謝謝您們二老，如果不是你們，我大概一輩子都要憾。”

有太多的在心里發酵，北北能回來，這對的意義簡直不能用語言來描述。沒想到一切能如此順利，更沒想到事能得到這麼完的解決，一切都太好了，好到簡直覺得只是夢一場。

鐘老夫人心底本生還有些怨氣，如今看哭個淚人也一下子紅了眼，坐在一旁直嘆氣：“都是當媽的，拼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孩子，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舍得呢？我們養了六年都舍不得。”

晚好低著頭，眼淚掉得更兇了。

始終沉默的鐘老爺子這才發話：“謝也謝過了，起來吧。”

晚好抬頭看著他，見他居然笑了下，“你們夫妻倆，還真是連作風都一樣。”

晚好震驚地瞪大眼，難以置信地反問：“你說，唐啟森他——”他也給老爺子下跪了？！可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是唐啟森那麼高傲的人。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連心跳都幾乎停滯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唐先生說服我，全憑一顆心。”

晚好怔愣地聽著，難怪唐啟森當時不肯告訴，他在背后居然為他們母子做了這麼多！沒人比更清楚，唐啟森這個人一輩子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可他為了他們……

“當時我想，一對拋棄孩子的自私父母，還有什麼資格天倫之樂？但后來曉靜告訴我你們當年的形，我承認，你贏得了我的同和尊重。很多人說單母親都是活該，命運是自己選擇的，但我覺得，只要不是為了利益關系生下孩子，任何一位母親都是值得尊重的。更何況很多單媽媽，他們活的比許多人都要堅強和勇敢。”鐘老爺子說完，這才示意老伴扶起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