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洋吃完麵條,很自覺地洗了碗,說:「姐,我今晚睡客廳行不?」易素說:「你和我一起,床夠睡的。」
朱洋訕笑,「我睡相太差了,怕半夜驚到你。」做了個蹬的作,「要是一個不小心,那可造孽了。」
易素笑了笑,沒再勉強。
朱洋在易素這裡睡了近一個月,這期間白宸來過幾次。看到易素的時候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大約是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樣。朱洋形容二表哥的原話是:那臉上就差沒寫『似箭,是人非』了。
白謹庭也來過一次,在咖啡館裡。對於目前的狀況他倒不怎麼吃驚,只是說:「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細想想又在理之中。」他將目調向窗外,炎炎烈日蒸騰得柏油路升起縷縷熱氣,「真可惜。」
他只能說可惜。即便他曾對很有興趣,可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對懷著別人的孩子的人再抱有哪怕一丁點的旖旎想法了。
白謹庭離去前問,「你知道自己現在價值多嗎?」
「你很喜歡嚇唬人,這是個惡趣味。」
「日後要是與他狹路相逢,憑著你的薪資單我也可以讓他難堪一下。」白謹庭深深地看一眼,「保重,再見。」
金秋季節順城的公務員考試放榜,很憾朱洋榜上無名。為了避免被朱媽嘮叨朱洋再次避到易素這裡,「一個辦事員便有近百人競爭,不是碩士就是研究生。我一專科生又沒背景,怎麼可能考得上?」
抱怨一通後又對易素肚子起了興趣,「有快八個月了吧,我可以嗎?」滿懷好奇,「我媽說這個時候的小寶寶特別。姐,他起來是什麼覺啊。會不會地?」
易素下意識地按了按腹部。從孕足四個月開始便開始胎,正如所料想的,一旦胎開始有些東西便不可控制。日日夜夜的脈相連,甚至可以覺到胎兒的心跳。它每次轉每次展手腳時,總無法遏制住自己去想像它的作。有一種在瘋狂地滋長著,源起於腹的小小宮殿,經由日久天長蔓延到全。從此它的心跳與的相連,進而慢慢佔據心底最的一部分。
去趙醫生產檢的結果是這孩子的各方面指標都很好,是個健康的寶寶。趙醫生說最後下的決定很明智,這樣的孩子怎麼能與父母無緣。最後又打趣地問:「只一念之差而已,你險些後悔。」
只是微笑。人生在世需要做太多的決定,這些決定有時會影響人的一生。任誰都不希行差踏錯,也都不希追悔莫及,因為世上從沒有後悔藥。所以無論是做什麼樣的決定,產生什麼樣的後果,都必須對它負責。
朱洋著的肚子,時不時皺眉驚:「哦哦,在這裡在這裡。……哎呀哎呀,了了!是腳還是手啊,……是腳吧,踢得好有力氣。」大約是覺得很聒噪,每晚都要頻繁活十來分鐘的小傢伙這次只了幾分鐘就犯懶了。
朱洋很是不捨,「真好玩啊。想想很不可思議吶,原本它應該只有這麼小這麼小吧,現在居然變這麼大了。」易素忍不住笑道:「是啊,你最初不也是從這麼小這麼小長到現在這麼大嗎?」
週末范卡提著大包小包來順城,進門撂下東西就累得直,「累死了累死了,這麼高的樓沒電梯可豈止是坑爹,簡直是坑爺爺。」他帶來了一堆嬰兒用品,服、玩、沐浴用品還有一些花花綠綠的紙。
「怎麼買這麼多?」易素吃驚道,「我正打算過兩天去兒集市看看呢。」
范卡灌下兩大杯水後才說道:「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易素說:「好消息。」
「我那哥們上週端了盜竊團夥,追回不賊贓。」他得意道,「警察叔叔幫你把錢追回來了。」
「壞消息呢?」
「沒全追回來,只有一半這樣。」他吐吐舌頭,「可巧我那天打電話給他,他們組剛清點好才和我這麼一說。我想你這時候去派出所也不方便,不是說有什麼避諱麼,所以我就代你拿了。我這可是冒著違反紀律制度的風險,你可千萬別出賣哥哥我。喏,買了這些東西用去一點,剩下在這裡。」
他將信封往桌上一拍,「點一點。」
易素略看了看,從中出一部分給他,「謝謝。」范卡笑得無奈,「你啊……」卻是沒有半點推辭地收下。
范卡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將那些壁紙好,「這房子本來就沒怎麼裝修了,白慘慘得太難看,這樣一多可。」
本留他吃晚餐,可他接了個手機就抬走:「哥們呼我呢,這小子最近失了,我得安安他去。」他笑道:「都是,特別有共鳴。」
只一個吃飯便很簡單,下了盤打發自己。可到了八點多又覺得肚,唾腺開始瘋狂地分泌,胃裡像是有小手在抓撓著。披上服,打開冰箱看了好一會都沒找到想要吃的東西。
糾結了幾分鐘,最後抓起鑰匙下樓。
小區外有一間麵包店,店裡出產的椰蓉包很味。偶爾會買來當早餐或是點心,現在卻是當宵夜。
這個時間點麵包店裡只有店員,櫃檯裡也只剩下幾塊麵包孤零零地擺在上面,沒有想要的椰蓉包。挑揀了半天后拿了一塊鬆麵包和一條豆沙吐司,店員和很稔了,說道:「孕婦容易肚饞的,買多點備著準沒錯。」
提著袋子出來,迎面一陣冷風吹得起脖子,不由自主地瑟一下。了領,抬頭向天空。
秋天的夜比起夏天的來多出幾分清冷,黑藍的底上襯著幾點銀星,有凝重的味道。一年四季嬗遞,斗轉星移之間時匆匆溜走,也不管人們是否虛度。
怔怔地著星空許久才低頭,長長地嘆息。往前走了兩步後驀地停下,像是又要仰星空可卻猛地轉過來。
的大腦有了瞬間的空白。他正站在後不遠,或許是沒料到會突然轉過來,他的表有慌。他半側著子似乎是想要躲避,可四周卻沒有什麼遮蔽能供他躲避。於是他的姿勢便以一種頗為可笑的方式凝定住,直接暴在眼前。
他穿著一件深藍的針織衫,外罩黑的半長風。他看起來消瘦了許多,雙頰微微有些凹陷,可那雙眼卻依然熠熠有神。他慢慢地轉正,留意到他挪的姿勢有些不自然。很快便注意到他左手,黑的手杖在夜晚時不易看清。但現在他調整了姿勢,麵包店的燈讓它無所遁形。
定定地看著他,像是防備著一隻隨時會撲上來的猛。
他也在看。他的在瘋狂滋長的同時生出無限的貪婪,這貪婪讓他不顧一切地來到這裡。但與此同時恐懼又讓他猶豫不決,他生怕會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而做出不理智的舉。因此即便思唸狂,卻不敢再輕易靠近一步。
咫尺天涯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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