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電梯時,門剛好緩緩打開,和電梯里的沈思萱剛好迎面撞上。
沈思萱笑了一聲,語氣得意:“呦,真可惜啊姐,我來晚了,沒看上這出好戲。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不多坐一會兒?”
姜知漓懶得理,目不斜視地往電梯里走。
見出乎意料的平靜,沈思萱笑容收了些。
來就是為了看看姜知漓怎樣被迫放棄一切,從昔日高高在上跌落到最低點。
那種走投無路,如喪家之犬一樣的可憐,失魂落魄,卻一個都沒見著。
的姿態一如既往的從容,高傲,就好像只是把那些份施舍給他們一樣。
姜知漓,明明什麼都沒有,又憑什麼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沈思萱咬了咬牙,氣極反笑:“姐,我是真的佩服你。”
“連家都沒了,未婚夫出軌,甚至連姑姑也想不管你,自己父親的公司也守不住,世界上連一個關心你的人都沒有,你說人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多可憐啊。”
無論怎麼說,姜知漓都像是沒聽見一樣,面無表地按下電梯關門鍵。
終于,電梯門緩緩閉,隔絕掉外界所有聲音。
走出姜氏門口,外面已經開始下雨了。
瓢潑大雨,是記憶中從未有過的大,砸在地面上,甚至都冒出了煙霧。
層層雨幕里,姜知漓深吸一口氣,撐開傘,一步一步沿著路走。
雨滴重重地砸在傘面上,噼啪作響。寒意被雨水夾裹著,縷縷滲骨頭里,
不遠,街道上人來人往,每個行人皆是步履匆匆,只有一只黃流浪狗,孤零零地站在斑馬線中央,在過往的人群中原地打轉,渾被雨淋,發答答的,一雙漆黑的眼珠里寫滿了茫然。
姜知漓忽然覺得,就是路上的那只可憐的流浪狗。
漫無目的,像一縷漂浮在世間的幽魂,找不到歸,是世界上最多余的存在。
沈思萱的那句話的確沒說錯。
沒有家,不僅沒有家,甚至連父親留下的最后一樣東西都守不住。
爸爸,對不起。
這麼沒用,難怪被人拋棄。
深深的無力從頭到尾地將包裹住,像厚重的繭,心臟不停地下墜,讓人不上氣來。
短短二十幾年的生命里,姜知漓從未有過一刻,這樣地厭棄自己。
就在的后不遠,一輛勞斯萊斯在雨幕中緩慢地行駛著。
與保持了一段距離,卻從走出大樓開始,就一直跟在的后。
后座上,傅北臣目一片晦暗,過車窗凝著那道纖細單薄的影。
看著一個人在雨里漫無目的地走著,背影里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看著彎下腰,給路旁淋雨的流浪狗撐傘。
心底最深的某一徹底淪陷得一塌糊涂。
原本,傅北臣想等,等著低頭求他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至可以證明,愿意利用他,甚至,愿意去依賴他。
他只想找到一點點證據去說服自己,這一次,是真心的。
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說走就走。
可現在,傅北臣卻忽然覺得,無論究竟是不是真心,不重要了。
在姜知漓上,不管幾次,他應該都輸得心甘愿。
許久,他凝著窗外的那道影,終于撥出一通電話。
“打印一份文件,現在送過來。”
雨勢漸漸轉弱,由雨傘隔絕出的小世界里,一人一狗安靜共著。
像是察覺到外面的雨幾乎快要停了,原本靜靜蹲在姜知漓腳邊的流浪狗突然站起來,抖了抖子,一下子沖了出去。
又只剩下一個人了。
愣了半晌,姜知漓低垂下頭,盯著腳邊的一水洼,兀自出神。
甚至連一輛悉的車在旁邊停下,也渾然未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冷風刮過,姜知漓猛地被凍得打了個哆嗦,終于回過神。
像是被某種意識牽引著,慢慢抬起頭,看著車子后座的車窗搖下,赫然是那張悉的臉。
他不是出差了嗎?
姜知漓怔了下,確認不是夢之后,鼻尖一陣陣發酸。
明明剛剛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卻忽然在看見他的一瞬間,有了嚎啕大哭的沖。
姜知漓吸了吸鼻子,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一面,自欺欺人地埋下臉。
雨傘立在腳邊,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團,瘦弱的肩膀還在時不時地抖,看著比剛剛那只淋雨的小狗還要可憐。
傅北臣目一暗,忽然沉聲開口:“姜知漓。”
“上來。”
依舊是那副冷淡至極的口吻。
姜知漓聽見他冷的語氣,眼里意更重,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還是蹲在那里一不。
接著,就聽見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男人走到面前,半蹲下來,手里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
姜知漓眨了眨眼,視野里突然多出一份白花花的文件。
干凈的白紙中央,好像還印著幾個字。
姜知漓了眼睛,腦袋里糟糟一片,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可等再一次睜開眼時,還是那四個黑白分明的大字。
《結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