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早晨, 天昏昏, 亮也亮得不真切。

拉著遮簾的室，更是被濃稠的睡意包裹, 天昏或破曉，都與之無關。

鬧鐘是唯一的撕裂口。

姜迎嗚了聲，更深地進被子里。

有人替關掉了煩人的鈴聲, 世界恢復了寧靜。

意識再度迷糊, 姜迎半夢半醒，覺得臉上有溫暖的東西了，隨后聽到遠遠近近的聲音。那聲音低沉, 說了兩遍，才聽清，是在耳邊。

孟璟書喊：“姜迎，起床了。”

翻了個, 遠離耳朵邊的熱氣，咕噥道：“我好困啊……”

孟璟書說：“今晚早點睡。”

“不……你每天都這樣說……”

可每次折騰到很晚的人都是他，為什麼他就不困？他是采這個補那個了吧！

耍起脾氣：“都怪你, 你走開！回你自己家去，我不要跟你睡了！”

靜了兩秒, 孟璟書淡淡地說：“聽說江濱酒樓開了早茶檔，現在起床的話, 時間來得及。”

“……”姜迎彈起來，頂著一頭發把被子打得“噗噗”響，“好冷好冷！快！把給我！還有那件……呢, 我的去哪了！”

孟璟書指哪打哪，把要的服一件件找來丟給，看風風火火穿好服又沖去浴室洗漱。

他盯著背影，繃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這麼可？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孩一樣好哄。

……

每到周五，工作崗位上大家從早晨開始一片欣欣向榮，孟璟書微笑著接了各位同事的早晨問候。

到辦公室不久，有人踏著一聲聲“魏總好”敲開了他的門。

魏展風一手捧著杯咖啡在啜，把另一杯啪地擱孟璟書桌上。

“給你。”

孟璟書視線盯著電腦屏幕上跳的數據，沒看他：“謝謝。但我不困，你自己留著。”

一大早就幾次壁，魏展風不爽，強道：“給你，你就喝！”

孟璟書抬眸看了一眼他臉，輕笑：“沒接到人？”

魏展風最近在追求一個心儀的對象。那孩是藝策展人，眼與趣一樣高，對魏展風興趣缺缺，他好幾次獻殷勤都鎩羽而歸。

他自個兒愁云慘淡，兄弟卻春風得意，魏展風近來對孟璟書是酸上加酸，此時被激，語氣特別沖。

“對，沒接到，人家不要，所以才給你的，行了吧！”

孟璟書自認上沒有跋扈乖張之氣，但也絕沒有善良到誰都能朝他大呼小。

“喝不下，”他狀似無意地說，“你推薦的那家早茶，很不錯。”

準一刀，在魏展風的心口。

“你、你跟妹子去的？！”

“不然？”

魏展風簡直七竅生煙。

太過分了，這家伙太過分了！

江濱酒樓的早茶檔，是魏展風前兩天聽說意中人喜歡粵菜，特意打聽到的。當時他就隨口跟孟璟書提了下，人家一點反應沒有，就跟沒聽到似的。結果現在轉就自己帶孩去討人歡心，還拿來刺他。

兄弟個！

他恨恨拿起咖啡，一手一杯，左右開弓。他要振神，努力工作，只有錢是真的，什麼友，全他媽假的，假的！

場失意，商場得意，魏展風這個人能說會道，接到幾通電話，跟人談笑風生，在辦公室里沒坐多久，就外出約見去了。

魏展風的點子已經策劃型，公司正式立了游戲部門，為了趕審批的時間，辦公室里日鑼鼓，孟璟書在件部和游戲部之間來回走。好在這事他們早有想法，框架已定，不至于手忙腳。

午休時，孟璟書去茶水間沖茶，等待的時間里，聽到幾個員工拿了外賣回來，邊吃邊閑聊。

“今晚終于不用加班了，去不去打球？天天坐著，不活活渾難。”

“行啊，不過我打得不好。”

“沒事兒，就隨便玩玩。”

“咱們幾個人不夠吧，待會兒去隔壁拉人去。”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一人忽然說。

“別啊，一起啊，打完球去喝兩杯。”有人勸道。

“不行不行，今晚得陪朋友看電影，一周沒跟約會了，還敢去喝酒？”

“兄弟這領悟可以啊！我也想陪人看電影，就差一個朋友了！”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都表示理解以及羨慕。說著說著，話題竟轉到想找人介紹相親上去了。這個年紀的單男人，個個都跟孔雀開屏似的，渾散發著求偶氣息。這是常態。

孟璟書扯了扯角，捧著自己的茶杯出去。埋頭吃飯的幾個青年看到他，忙咽下口中的飯菜想要向他招呼致意，頗有些忙。

都是差不多上下的年紀，孟璟書并不在意這些形式，擺手淡笑著說：“你們吃。”

公司在十二樓，跟家是一樣的高度。從窗外照進辦公室里來的輕，也是跟家一樣的。

真的一直都是好天氣，從他們種薄荷開始，所以豬崽和熊貓也在嚴冬到來之前扎存活，甚至還長出了新的芽。

運氣很不錯。

剛才幾個同事的閑聊給了孟璟書啟示。

他有過幾段經歷，沒有一段是他主追來的，可也每一次都以他被甩告終。估計說出去都沒人信，但確實是事實。

他這個人，大概是有點獨。打小就沒說他沒心沒肺、目中無人。一邊訓斥他行事只顧自己，又一邊可憐他從小沒了父母，說他是缺父母親才長這樣。

他左耳進右耳出，不堪其煩。次數多了，想起來的時候這些話就像經文一樣飄過腦海。

逢年過節燒香拜佛，總喁喁低喃，“老天保佑，讓小書好好地長大人。讓他的心熱一點，不要那麼孤冷。小書親緣太薄，您要是看得見，就多補償他一些。”

或許說得對。

但孟璟書從來沒覺得有缺憾，他的生活優渥而自由。看著伙伴們被父母管束得，甚至有時會遭到棒教育，他還會到慶幸。爺爺雖然念叨，但畢竟力有限，很多事也只是說說而已。他有他們的縱容，有自己的分寸，天大地大，做什麼都行。

于是一路以來眼中只有自己。

也是要計較付出和回報的，你要漫不經心，別人自然會走。

孟璟書心知自己不是一個多好的人，可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沒有欺瞞也沒有改變，在一起或分開，都是們自己選的。他上合眼的，雖談不上溫，但也寬容大方，從未三心二意。對于過往，他問心無愧，也真的沒什麼所謂。

自私嗎？

或許吧。

所以真到了他事事介意的一天，照的意思，應該是得好運眷顧了吧？

他沒遇過，但不是不懂，這樣的好運來之不易。

窗外的暗了些，冬日就是這樣，刮兩陣風，濃云游移，太被遮住，一整天的溫度就從此刻開始下降。

可這是無所掛礙的周五，一點寒冷又何妨。

一分鐘后，正跟同事五黑的姜迎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一條消息，視線一擋，殘逃跑的被一個意大利炮收了。

帶著怒火點開微信，看到對方問：「今晚去看電影？」

好端端的看什麼電影？看最近排檔第一的那個出軌渣男演的年度喜劇嗎？

回：「不」。

然后冷酷地關掉微信，回到游戲，正好復活，全心全意投戰斗。

……

這個安逸的周五之夜，孟璟書是在健房度過的。

下班前他負氣告訴姜迎，自己有事不跟一起晚餐了，發送的時候，心里是有些期待的。想著會問他為什麼忽然又有事了，或者發個賣可憐的表。

結果人家干脆利落，回說：好的收到。

這句話跟之前那個決絕的“不”一起刺激著他。

什麼時候他需要主去約人了？被拒也就罷了，連對他的去向都毫不關心，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真應該讓下次燒香的時候，給也念一念，讓長點良心。

在跑步機跑了十公里當熱，他冷著一張臉，去擼鐵。械區充斥著各男聲猙獰的□□。孟璟書用力時充隆起，把運短T撐出結實的形狀，他悶著氣，表都不帶變的，更不可能出聲。

其實這樣很費勁，汗都流得比別人多。服一，的形狀更明顯了，有幾個路過的士，雙眼發。

他察覺得到異的眼神，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但此時卻因此生出強烈的憤懣——姜迎看他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

第一次那晚就已經是這樣，了他服，眼中閃著見了寶貝似的贊嘆的，那是對的直白。

平日里也是這樣，私下湊到一起，看也不看他，手就往他小腹，還興地自言自語：“巧克力，今天也是八塊巧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