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桂芬一遍遍念叨著“下回”,眼睛直直著病房的方向。
孟疏雨從老人家的眼神看出了的顧慮。
周雋爺爺還在觀察期,誰知道有沒有這個“下回”。
畢竟當初孟疏雨也是說著“下回”,結果沒見到自己因病過世的最后一面。
記起剛才聽到的墻角,孟疏雨心里更堵了,糾結了會兒,眼一閉心一橫地看著周雋說:“要不——今天也行?”
等換好探視服,孟疏雨都沒回過神來:不過是來醫院送趟飯,一個母胎solo怎麼跳過中間這麼多步驟直接見“男朋友”家長了。
踏進病房的那刻,孟疏雨心里突然打起退堂鼓,想起了周家是什麼人家。
這大小也算上得豪門了吧,這一時不忍心做的決定是不是也太草率了。
周雋像是看穿了的躊躇,在耳邊低聲說:“不是我家里的爺爺,隨意點說兩句就行。”
孟疏雨一愣,回想起黃桂芬的打扮,確實不像大富大貴的樣子。
難怪周雋認朋友也認得這麼草率。
松了點氣,仰頭小聲問:“那我,或者那你,要不要來點什麼作?不然好像有點假。”
“比如?”周雋低頭看著。
“算了,穿著這個探視服也不方便。”
孟疏雨想了半天也沒憋出個好劇本,跟著周雋往里走去。
見周雋走到病床邊,彎下來:“爺爺,今天下午神怎麼樣?”
病床上的老人著呼吸機不能說話,孱弱地點了點頭,出點笑意來,大概是表示好。
“醫生說了,您只要再堅持過一天,我們就能住到便宜的普通病房了。”
孟疏雨站在周雋后看著他,微微有些恍神。
這個周雋和認識的周雋也太不一樣了。
“您看,我帶誰來看您了。”周雋朝后看了眼。
孟疏雨還在出神,等周雋對招了招手才走上前去:“爺爺您好,我是周雋的……朋友。”
周雋帶著點不滿看了一眼,把燙卡掉的字補上:“是朋友。”
探視時間不宜過長,過程倒也沒有孟疏雨想象的煎熬。
畢竟老人家不能說話,全程一直是周雋在講,偶爾附和上幾句,再跟著笑一笑,這就到了護士催促家屬離場的時候。
跟周雋爺爺打過招呼說“改天再來”,孟疏雨和周雋一起出了病房,換下探視服。
一到外面走廊,就見黃桂芬迎了上來:“你爺爺怎麼樣?”
周雋點點頭:“您放心,比昨天神多了。”
黃桂芬松出一口氣,看向周雋邊的孟疏雨:“小姑娘,辛苦你了。”
孟疏雨擺擺手:“這有什麼辛苦的,爺爺看到我高興的,還好我進去了。”
黃桂芬笑起來:“你進去我才想起來,怎麼小雋都還沒介紹你名字。”
那可不,朋友是假的,小雋哪兒講究這麼多。
孟疏雨剛要自報家門,周雋先開了口:“孟疏雨。”
“對,”孟疏雨補充,“孔孟之道的孟,‘昨夜雨疏風驟’的疏雨。”
“這人好看呀,名字也好聽。”黃桂芬笑瞇瞇看著孟疏雨,又想起什麼,“那這看完也放心了,小孟,你快先帶小雋去吃東西,都快到晚飯的點了,他還沒吃午飯呢。”
“哦對。”
確實是假的朋友,小孟也沒那麼講究。
孟疏雨趕走到休息椅邊上,拎起那袋盒飯問周雋:“去樓下找個地方吃?”
周雋點點頭。
孟疏雨跟黃桂芬道了別,和周雋往走廊另一頭走,走了幾步,覺后還黏連著黃桂芬的目,再看和周雋中間隔著老大一米距離,怎麼看怎麼假,往他那邊靠攏了點。
一不小心,拎在右手的盒飯蹭到了周雋的。
周雋垂眼一看,用右手走了手中的重。
孟疏雨正思忖沒錯,這麼著還像點男朋友的樣,手腕突然被握住。
低下頭,眼看周雋的左手從手腕慢慢下,五指一指,扣住了的右手。
長長的走廊一剎間陷寂靜,一剎過后,又像有煙火升空,轟然破。
腳下綿綿拖了幾步,緩緩偏頭看向周雋。
周雋面不改地回過眼來,像在疑:不是說要來點什麼作?
孟疏雨深吸一口氣,配合著扣攏手指。
剛目視回前方,忽然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悉影走過了拐角。
對面人腳步停住的一瞬,孟疏雨連帶著周雋也停了下來。
和簡丞提出“分手”的那天,孟疏雨絕對沒有想到,再次遇到簡丞,會是這樣的場景。
眼看簡丞的視線落到了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孟疏雨慌忙一松手。
下一刻,卻被周雋更牢地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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