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邵輕瞇了瞇眸。
淑華宮今夜的菜,一看便是格外心準備過的,沈邵凈了手后落坐,白毓晚親自遞上手帕,沈邵干了手,又親自接過。
桌子上備了酒,白毓晚拿起酒壺,替沈邵斟酒:“這是妾親手釀的,陛下嘗嘗。”
沈邵應了一聲,端起酒杯,淺嘗一口,道了句:“不錯。”
白毓晚聞言,面上笑意愈濃,紅了紅耳朵,又親自侍奉沈邵用膳:“妾聽聞陛下近來政務勞,特意教人做了蓮子羹,陛下可要先嘗一些?”
白毓晚見沈邵點頭,連忙用小碗盛了來,雙手奉上。
“皇后不必忙了,坐。”沈邵端著碗,吃了口蓮子羹,對旁格外殷勤的皇后道。
白毓晚聞言卻一時未,又拿起酒壺,替沈邵的杯中斟滿酒,小臉有些紅:“妾不累…妾想親自侍奉陛下…”
沈邵將碗中的蓮子羹吃,放下碗,聽皇后所言,未再說什麼。
整個晚膳,白毓晚忙前忙后,小心,細致微。
用過膳后,又奉上了茶。
這時辰,沈邵原是該走了,他接過白毓晚奉來的茶,喝了兩口,忽聽在一旁低聲問他。
“陛下今晚還走嗎…不如留在妾宮里……”
沈邵聞言抬眸,他看向一旁的皇后,燈下,一張小臉著嫣紅,害到了極致。
沈邵想了想,放下茶盞:“也好。”
白毓晚聞言,面上忍不住欣喜,一時小臉更紅了,雙眸亮晶晶的著沈邵,難藏其下的。
淑華宮殿,白毓晚親自侍奉沈邵寬,跪在他前,抬手解了玉帶,又起幫他下龍袍,衫,最后只留一件中,又了鞋,侍奉沈邵先上榻。
沈邵拿了本書倚在床榻上看。
白毓晚兀自寬了衫,坐在不遠不近的妝臺前,卸掉妝發,時不時向沈邵,忽而開口:“陛下…妾已許久未見到長公主,不知姐姐近來在忙什麼?”
沈邵聞言,執書的手微微一滯,他面無表,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朕也不知,皇后尋有事?”
“妾確有一事想問姐姐,可想著還是要先問過陛下才是。”白毓晚放下梳子,一步一步朝床榻走,在床榻邊坐下:“姐姐與宋家的婚約解除也近半載,如今云英未嫁,只怕時日久了,蹉跎了好年歲。”
沈邵目落在書卷上的字里行間,他聽見皇后的話,目下的字句竟一時看不懂,他瞇了瞇眼眸,合上書卷,看向皇后:“天不早了。”
皇后聞言,忙拿過沈邵丟在榻上的書,從床榻起,朝不遠的小書閣去,將書放好,又走回來:“陛下…妾慚愧,妾有個不之請,還陛下能夠全。”
沈邵盯著皇后,慢慢從床榻上撐坐起。
白毓晚低跪在榻前:“妾的兄長,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紀,與姐姐年歲也相仿,之前除夕宮宴時,兩人也曾見過,妾是想,若有可能親上加親…當然了,還是要看姐姐的意思,不過陛下若是愿意全妾兄長的一番癡心,想來姐姐也是聽憑圣意的。”
白毓晚話落,寢殿之中一時沉寂,只剩未滅的兩盞燎燎燭火,搖曳晃。
榻上,沈邵眸底的神徹底沉下來,他注視地上跪著的皇后,冷聲開口:“后宮中的事是不是太清閑了?”
白毓晚聞聲一怔,愣愣仰眸著沈邵,一時沒能回神。
“那看來就是太清閑了,皇后管著后宮還不夠,還要將手到長公主的婚事上,朕看皇后未免管的太寬了些。”沈邵冷笑著,出口的話未曾留面。
白毓晚徹底愣了,嫁來至今,從未見過陛下發脾氣,更從未挨過一句重話,如今聽見沈邵的罵,除了震驚意外,更多是驚慌失措,怕的一時急紅了雙眼。
“不…不是…陛下…妾…妾只是心疼姐姐……”
“心疼?”沈邵瞇眸:“朕是短了吃短了喝?金尊玉貴奉著的長公主,得上誰來心疼?”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白毓晚徹底哭起來:“妾并非此意,妾只是覺得,長公主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也該議親,妾也都是為了姐姐好,妾就是怕姐姐這樣神仙似的人,若被歲月耽擱了,豈非是辜負了上天的寵眷,妾并無他意,妾都是為了姐姐著想,妾以為…與姐姐尚算好,便自作主張的想替姐姐來問一問陛下,妾并非是想置喙長公主的婚事,妾只是單純的考慮姐姐…”
“那日除夕宴兄長進宮,姐姐與兄長談甚歡,兄長自也是對姐姐傾慕不已,幾番來求妾,妾見兄長對姐姐是一片癡心,定然是不會辜負姐姐的,便想著,若是真有緣分,也算促一段良緣,便想先來問一問陛下的意思,妾自然全聽陛下的吩咐。”
“癡心?”沈邵盯著皇后:“朕看你哥哥是癡心妄想,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娶長公主?”
“是,是,妾知道哥哥是個沒出息的,自然是配不上長公主殿下,妾只是想著能親上加親…”
沈邵聞言冷笑一聲:“親上加親?朕沒看出來你們白家竟還有這等心思,是不是朕娶了你,你哥哥就要娶長公主,要不要白家再多送來幾個兒,給朕當貴妃,再選兩個嫁給大王爺…還有惠王,也還沒娶妻,惠王妃是不是也要從你們白家挑選?”
白毓晚已經懵了,跪在地上,眼睛哭得有幾分腫,嗓子也啞了,連忙搖頭,又不住的磕頭請罪。
“陛下恕罪,妾真的并非此意,妾愚笨,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都是妾思慮欠周…白家絕無此心,妾能嫁給陛下,已經是白家的無上榮耀,白家真不敢有其他妄想,是妾愚笨,都是妾的錯…妾不該自作主張…求陛下恕罪…”
沈邵下了床榻,他路過榻前跪著的皇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淑華宮。
白毓晚摔倒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尚宮見出了事,連忙跑進來扶:“皇后娘娘…快起來,快起來…地上涼,小心子。”
白毓晚無力起,抱住陪嫁來的尚宮的手臂,哭得厲害:“怎麼辦尚宮…怎麼辦,陛下被本宮惹生氣,陛下從來沒有對本宮發過火,陛下以后是不是再也不想見本宮了…陛下會不會討厭本宮…”
“不會的不會的娘娘。”尚宮抱起白毓晚,不住的哄道。
“本宮就是提了一句長公主的婚事,陛下為什麼…為什麼會那麼生氣,陛下還罵了哥哥…白家在陛下眼里竟這般不堪麼…那陛下當初為什麼還要娶我?”
***
永嘉出宮后,先去了行宮看淑太妃,隨后去了城郊。
姜尚宮上了年歲,這十幾下板子險些沒要了的命,如今才堪堪養過來,能扶著東西,下地走一走。
永嘉見到瘦了半個人的姜尚宮,眼淚一下子掉出來,胃中竟又生了惡心的反應。
永嘉強忍住,攔住要下榻的姜尚宮,讓好好在床上修養。屏退了隨著一并從宮中來的蕓香。
姜尚宮攥著永嘉的手,深陷的雙眼通紅一片:“殿下瘦了…他定是為難你了,對不對?”
永嘉搖頭:“是我連累你,連累你苦。”
“奴婢為殿下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愿的…奴婢只怪自己不爭氣,殘廢在這里,不能照顧殿下左右,奴婢就怕殿下在宮里頭欺負,沒人護著殿下,可如何是好?”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尚宮也要照顧好自己,好好養傷,先不要想旁的,咱們來日方長,你如今在宮外,也是好的。”
永嘉如今已然看清,這世上無人能救得了,逃不掉,想要徹底離沈邵,就是要先破除掉他拿的把柄,他對如此肆無忌憚,無非是將們一家視為兇手,才名正言順的狠狠報復。
只有找到當年殺害文思皇后的兇手另有他人,證明母妃是無辜的,到時候沈邵再沒理由迫害的家人,再無所顧忌,便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沈邵。
永嘉在姜尚宮待到了日落十分,才啟程回宮。
回到皇宮時,將是夜,們是從皇宮的后側門悄悄進的,執著沈邵給的令牌,無人敢盤問,亦不惹眼。
永嘉不想回門面對沈邵,宮后,命蕓香先回去,想自己在附近的花園轉一轉。
蕓香很是猶豫,可幾番勸說下,永嘉都不改執意,便也只好先回門復命。
永嘉知道自己獨不了多久,也逃避不了多久,蕓香回到門稟告的行蹤,沈邵很快便會派人來抓。
永嘉低頭走在宮墻間的小路上不冷笑。
‘啪’的一聲響,永嘉腳步猛地一停,看著忽然被摔出來的食盒,和碎了一地的碗碟飯菜,不由又退后一步。
永嘉抬起頭,一時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四環顧,覺得有些陌生,側頭看向摔出食盒的破舊宮殿。
有奴才快步從里頭跑出來,他起先沒注意到永嘉,待看見永嘉時,忙跪地行禮。之后收拾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又飛快的離開了,像是害怕逃開的。
永嘉瞧著奴才的反應,又向半敞宮門的破舊宮苑了,有些好奇,還是走上臺階,推門,過門檻走。
破舊的苑子,亮著幾盞昏暗的紙燈籠,永嘉站在門朝打量,忽聽見側,一聲充滿野的危險聲音。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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