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三清山上楓葉漫布如火,這的天然溫泉自被發現后，朝廷撥銀開鑿，歷時三年,仿著泉州溫泉修建，其外又建了三清行宮,行宮半年前建好，那時沈邵正在北疆戰場,此番是天子初次駕臨行宮。

　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而上,三清行宮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再向北不遠便是林間的溫泉眼。

　行了大半日,將要日落十分,沈邵將永嘉安排在行宮正殿，由姜尚宮陪著,轉眼間他與王然便沒了影。

　不久蕓香捧著泡溫泉所備的用前來：“行宮后的湯泉已備好,奴婢服侍殿下前去？”

　這幾年,永嘉湯藥不斷，一冬來,上難免寒浸浸的,既來了此,雖是為了支開沈邵，但借著湯泉驅寒也是不錯。

　“行宮后有幾溫泉？”永嘉先是問。

　“回殿下，一。”

　“那陛下在哪？”永嘉聞言又問。

　蕓香垂頭回答：“京里送來了加急的折子，陛下正在前殿理政務。”

　永嘉聽此，一時放下心來,吩咐蕓香將東西留下，只讓姜尚宮陪著前去。

　前去溫泉，要出行宮,沈邵派了一隊人馬護送，抵達山間溫泉，姜尚宮命侍衛守在山門外，獨自陪著永嘉。

　天然的溫泉霧氣騰騰，斜日落的影，將空中如煙彌漫的水霧染上一抹橘紅，溫泉池旁，姜尚宮蹲下，手試了試水溫，隨后朝永嘉點頭：“這溫度正合適。”

　姜尚宮起服侍永嘉寬，聽開口：“這里沒有旁人，姜娘與我一起吧。”

　姜尚宮聞言笑著搖頭：“這不合規矩，殿下莫管奴婢，奴婢聽蕓香說，這里向西邊不遠，有一小泉，是賞給我們下人泡湯泉的地方，奴婢倒時候與蕓香一起去瞧瞧。”

　“那里定是人多，不如這里安靜，就我們兩個人，也是寬敞。”

　姜尚宮卻仍堅持搖頭：“若是讓旁人看見，會笑話殿下不合規矩，那就是奴婢的罪過了，”扶著永嘉湯泉，自己留在岸上服侍。

　“這玉雪是賀太醫研制的，說是祖傳，制這小小一盒很是費神，宮里的娘娘們都沒有，是他特意獻給殿下的。”

　“賀太醫？賀顯？”永嘉想了想問。

　“正是正是，之前順了口，該張太醫才對，”姜尚宮將玉雪遞給永嘉：“張太醫知您回宮了，特意送來，說是謝殿下之前的相助。”

　永嘉手執著小小的一盒膏送到鼻下聞了聞，香氣不似尋常的脂甜膩，很是清冽不俗，且不說功效，單是調香應就費了不心思。

　“其實，原該是本宮謝他才對，聽說他在太醫院晉升很快？”

　“正是呢，何院首常與他探討藥理，聽太醫院的人說，陛下也屬意他日后接何院首的班。”

　永嘉聞言只點了點頭，將玉雪遞還給姜尚宮，未再說什麼。

　“奴婢替殿下松了發髻吧。”

　熱騰騰的水汽有些醉人，永嘉緩緩閉上眼睛：“好。”

　發髻松散開，有不乖巧的發落在肩上，的，永嘉不舒服的了，忽聽后，姜尚宮輕‘呀’了一聲。

　永嘉睜眼回頭，便聽姜尚宮嘆氣埋怨：“蕓香這丫頭，做事怎還愈發心了，竟不知備梳子。”

　“殿下等等，”姜尚宮說著起：“反正離著也不遠，奴婢去取來。”

　“沒有便罷了。”永嘉開口。

　姜尚宮想了想：“殿下還是等等。”

　永嘉最終拗不過姜尚宮，只能放回去取梳子，獨自留在湯泉，背在溫熱的石壁上，子微微下沉，尖白的下顎沒水面。

　空中晚霞際漫，偶有雙燕并肩飛過，耳畔只有潺潺水聲，在靜謐的山林間愈發幽遠，永嘉緩緩閉眼，困意似醉。

　有腳步聲漫行而來，停在后，的一捧發被后的人執在掌心，木質的梳子從上至下輕輕梳通。

　永嘉有些意外，這里距行宮雖算不上遠，卻也不近，輕聲問：“怎回來的這樣快？”

　話落，后的人卻久久不回答，永嘉更疑，似乎恍然意識到什麼，猛地睜開眼，轉頭看去，神不一變。

　沈邵屈尊降貴的單膝跪在溫泉池畔，他對上永嘉略帶的驚恐的目，目微深，他斂下眼底暗，面上出笑意來，他調侃逗問：“是不是朕沒伺候好殿下？”

　永嘉下意識在池水中轉，玉白的手臂抱在前，盯著案上沈邵，在水中步步后退。

　沈邵瞧著永嘉這般警惕的模樣，似是意料之中，他角笑意微苦，正想告訴，他不會下水。

　永嘉退到泉水中央，與岸上的沈邵拉開了些距離，氣惱問他：“你來做什麼！”卻見他突然側頭盯向遠，面上的笑意一時間寸寸淡下去，永嘉正狐疑沈邵的舉，便見他突然跳下水。

　永嘉心上一驚，盯著下了水，直奔著自己而來的沈邵，嚇得匆匆向后躲，嗓間的驚呼聲來不及口，已被沈邵略有糙的大手一把捂住。

　永嘉子一個激靈，霎時抖起來，目瞪大，掙扎著要推開沈邵，他卻更近一步，不顧力道微弱的捶打，他一畔捂住的，一畔從后攔腰錮住，常年執劍，他指腹帶著一層薄繭，握在膩的細腰上，略略生疼。

　“有人。”他在耳畔，低聲開口。

　永嘉掙扎的作一滯，目抖，微微發愣，又聽他在耳邊道了句：“憋氣。”

　永嘉被沈邵拖水底，不善水，一了水，子愈發繃，唯靠著依附他。

　潛水底，人世間的一切喧囂消散，耳畔寂靜無聲，四目相對，永嘉又惱又，又氣又怕，將手臂環抱在前，卻仍覺難堪，又忍不住抬手去遮擋沈邵的眼睛。

　即便周浸在水里，永嘉仍能覺出自己在不停的出汗，心間燥熱，此時仍是懵怔，不知究竟是在躲什麼人。

　沈邵自能到永嘉的不安，他摟在腰際的手臂，愈收愈，將整個人納懷中，他另一手輕握住的細腕，將擋在眼睛上的小手拿走。

　沉得久了，腔中的呼吸越來越稀薄，四肢愈發無力，沈邵察覺到，他輕托起永嘉的下顎，吻上的，渡氣給。

　水底的歲月似乎都漫長了，永嘉艱難的依靠著沈邵，到沉溺的滋味，原是輕推他膛的小手慢慢收，泛白的指尖攥住他的料。

　溫泉池中立著一塊天然山泉石，因質地堅，外形整齊，并未被除去，而是留在池中一角，上面刻了字，用以為碑。

　沈邵帶著永嘉從水底游到石碑旁，兩人躲在石碑后，浮出水面，永嘉雙手踏在沈邵肩上，大口呼吸。

　沈邵一面抱著永嘉，一面向外探看，他收回目時，正對上微紅的眼底著惱，饒是不甚相信，卻仍是下意識低聲音。

　“沈邵，你是不是耍我？”紅著眼問他，的小臉比眼睛更紅，玉白的似醉，染了朵朵嫣紅。

　沈邵忍不住輕了永嘉的小臉，若是往常，他定是會笑著開口逗，但今日，他面上無一玩味：“朕倒想是真的在耍你。”

　永嘉聞言話語一滯，輕輕抿起：“那些是什麼人…刺客？”

　沈邵點頭：“但都是黑，蒙著面，看不出是那伙人。”

　“那現在該怎麼辦？”永嘉明顯張起來：“門外的侍衛呢？”

　“被朕遣走了，”沈邵有些無奈：“如今只能先帶著你跑。”

　永嘉還想氣問他好端端為何偏要將侍衛遣走，可眼下絕不是抱怨的時候，上皆是水，耳朵發燙：“…我沒有服，怎麼跑？”

　沈邵讓永嘉躲在泉石后不要出來：“朕幫你去取服。”他話落，便要離開，卻被一把拽住。

　沈邵到袖上的力道，作一滯，他垂眸瞧著拽在袖口的蔥白指尖，微微發愣，他的目從袖口緩緩上移，落在白的小臉上。

　永嘉對上沈邵直直投來的目，有幾分不自然，一時撇開眼眸，拽在他袖上的指尖卻未松。

　沈邵等了等，見永嘉垂著眼不說話，不輕聲詢問：“怎麼了？”

　“你……”永嘉聞言，輕：“外面都是刺客，你…你要怎麼拿服。”

　沈邵聽著永嘉的話，一時間反換他沉默，他眼底生出些高興的笑意來：“你這是在關心朕？”

　這時候，永嘉沒心回答沈邵這樣的問題，只問他：“不如我們還是在水下躲一躲？”

　“這可不行，”沈邵忽然抬手了永嘉的腦袋，引得黛眉輕蹙，問他為何。

　“朕怕自己忍不住。”他匆匆覆在耳畔回答，隨后抬手將攥在袖口的小手拿掉，快速潛池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