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和喻涵都集中注意力往下聽。

　行走在八卦前線的阿珂越發起勁。

　“林蔓不正被公司捧著嗎，陳制片就帶去了，結果路子一歪，想要主角，跟投資方不干不凈了，還以為天高皇帝遠呢！”

　不為人知的潛規則，刺激。

　“靠，然后呢，江總知道了？”喻涵追問。

　“是啊，差點把陳制片拖下水，你沒看他上午從總裁辦出來的時候，那臉青的喲，嘖嘖嘖……”

　實力演員陣容，金牌制作班底，一旦江盛撤資電影項目，全部泡湯。

　陳旭當然不敢再睜只眼閉只眼，賣人給宋氏蹭利益。

　“年輕人本來資源也不差，這下演藝生涯全斷了，九思封殺的藝人，誰還敢簽。”阿珂接著說：“再說了，就宋氏那點鳥投資，在江盛面前不得跪著，哪有他們說話的地兒，這林蔓也是真傻。”

　聯系起前因后果，喻涵漸漸陷沉思：“寶貝兒，莫非昨晚衛生間那宋哥，宋晟祈？”

　沈暮回憶昨晚耳的聲音，思緒突然貫通。

　“八……是他。”

　們流了下眼神。

　喻涵一聲槽多無口的嘆：“有趣，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兒。”

　阿珂湊上來，企圖加：“你們在說什麼衛生間？”

　“沒什麼，”喻涵含混過去，勾攬住沈暮的肩：“走，下班了，午飯去。”

　阿珂定定凝住極度親的兩人。

　突然間，心又痛了。

　///

　午飯是喻涵帶著，和同事們在公司食堂的包廂一起吃的。

　工部的各位都特別熱可，相起來，難得讓沈暮在人多的環境到自在。

　午飯一結束，時差的沖勁就上來了。

　暖飽睡，沈暮終究是沒忍住，回去睡了個午覺。

　后來睡夢中，被一通電話吵醒。

　沈暮過手機，睡眼惺忪看了一眼。

　是南城本地的陌生號碼。

　撐坐起來靠在床頭，接通放到耳邊。

　“請問是沈暮同學嗎？”

　是一位男士。

　他稱呼的不是的曾用名，而是年后在法國更改的名字。

　沈暮遲疑頃刻，音蒙著剛睡醒的虛緲：“是的，您是……”

　對方的語氣真摯又溫謙。

　“你好沈暮同學，冒昧打擾，我是南江大學招生辦負責人，我姓秦。”

　沈暮原本還有點懵，聽到南江大學和招生辦時，冷不丁清醒了些。

　頓了半晌，才想起回應：“您好秦老師。”

　秦戈不慌不忙含笑說：“是這樣的，我看了你的學信檔案，剛從黎院系畢業，不知道你有無考研意向，方便空，我們聊一聊嗎？”

　沈暮微怔，還游離在狀況外。

　沒預料到學校會直接與本人聯系。

　其實想過考研，南江大學也在選擇范圍。

　但一時間還未做出最終的抉擇。

　……

　這通電話并不久，但結束已是日落時分。

　沈暮坐著發了會兒呆，然后起床到廚房做了幾道家常菜。

　在法國被無奈，倒是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喻涵下班到家的時候，看見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終于不用靠外賣維持生命，到多吃了滿滿一碗。

　想出去浪，可惜沒到周末，神打工人喻涵只能忍氣早睡。

　夜還未太深，晚風吹來溫涼。

　沈暮穿著睡站在昏暗的臺，居高俯瞰。

　小區里亮稀疏，聽不見城市的喧囂，但放眼遠眺，紛呈的燈影盡收眼底，連綿不絕。

　輝朦朧在夜幕里，泛濫不真實。

　和的心一樣。

　回國后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天，用跌宕起伏來形容也不為過。

　但真正讓心里那弦不止的，是喻涵的話。

　失神良久后，沈暮呼出一口氣。

　低頭，打開手機。

　屏幕的亮映眼波，幽幽滟滟。

　宛如一只迷失在森林的小鹿。

　心緒雜無章。

　想了想，點進了自己的微信置頂。

　……

　江盛總部。

　恢弘的集團大廈在夜幕里燈火通明，宛如與暗的臨界點。

　頂層，懸吊式水晶燈芒耀眼，將偌大的辦公室照得通亮。

　辦公桌上擺著一沓項目報告。

　江辰遇一只白金鋼筆握在指間，簽字的筆行云流水。

　他的眸里永遠都有一銳的氣勢，仿佛目之所及，任何形式的敷衍都無遁形。

　代班助理候在旁邊待命，大氣不敢一下。

　都說江總是業界出了名的工作狂，此前他也只聽聞，現在是真切會到了。

　剛結束一場國際視頻會議，短短半小時，十份報告就被他打回了九份。

　一點糊弄都不容許。

　豺狼虎豹，名副其實。

　江辰遇翻開最后一份報告，掃過兩頁。

　沒一會兒，他英氣十足的眉宇間明顯浮現厲。

　他擰眉，丟開文件夾。

　“全部重做。”

　語氣威嚴，不容置疑，毫無面。

　代班助理連忙應答，悄悄替集團的領導們抹把汗。

　江辰遇摘下金框眼鏡，了高的鼻梁。

　忽然間他想到什麼，指尖微頓。

　他覺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那位小朋友，要用正確合理的姿勢玩手機。

　江辰遇手取來一旁的手機。

　一聲提示音，微信恰在此時進來消息。

　小哭包：我有一個朋友。

　江辰遇垂目看了眼一貫無章法的前奏，不經意收斂起眼底嚴厲。

　一分鐘后，他收到后續。

　小哭包：以前爸爸媽媽都對很好，但有一天，他們突然都有了自己的家，慢慢地，就覺得自己好多余，后來發生了些不太好的事，很失，賭氣離家到很遠的地方好久好久，現在想回來，又怕回來了也是一無所有，你說該怎麼辦啊？

　江辰遇眸逐漸深邃，慢慢擱下右手的鋼筆。

　代班助理極有眼力見地問：“很晚了，我安排司機送您回家吧？”

　靜思片刻，江辰遇起走向落地窗。

　嗓音淡淡微倦：“不用，你可以下班了。”

　全景式落地玻璃窗，明凈亮，一塵不染，能將這座城市最繁華麗的夜景盡覽無。

　代班助理離開后，寬敞的辦公室只有江辰遇一人。

　他站在落地窗前，垂目聊天框，微瀾的眼底比方才批項目報告時更多一分沉浸。

　……

　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夜。

　有人還在公司埋頭加班，有人要早起已在被窩沉睡，一樣是為生活打拼，但各有各的甜和苦。

　沈暮還在臺，影單薄。

　長發被風輕輕吹，黑夜保護著眼眶的微紅。

　手指每按一鍵都是在撕扯傷疤。

　沈暮屏息輸：其實也覺得，本來就沒人有義務要對你好啊，不喜歡了就冷漠，好像沒什麼錯。

　說完，沈暮慢慢放下手機。

　隔著琳瑯燈火，向更遙遠的地方。

　那里可能是無人的荒漠，寂寥清冷，但不曾對這邊的熱鬧造任何打擾，如一般沉默。

　開始想。

　自己是不是本就沒有回國的必要……

　數秒后，手機一聲振，止住了逐漸敏的思緒。

　沈暮垂眸，目落在發亮的屏幕。

　Hygge：小孩不用懂事。

　不知怎麼的，沈暮鼻頭一酸，紅紅的眼眶頓時朦朧起水霧。

　終于一顆小珍珠滾落下來，“啪嗒”打在屏幕上，碎了。

　只是簡單的幾個字而已。

　卻讓封藏一肚子委屈的漂流瓶突然裂開宣泄的。

　眼淚不控地連掉幾滴后，沈暮抬起手背掉痕，低頭把手機捧回眼前。

　還不能輕易釋然：你也覺得死乞白賴對不對？自私狹隘，一點都不聽話。

　Hygge：別太乖。

　Hygge：那不是錯。

　Hygge：迎合和取悅自己是小朋友的天。

　他有如肩膀堅實的騎士，溫可靠，在耐心地安。

　沈暮吸吸鼻子：已經不是小孩了。

　Hygge：某種況來說，可以永遠都是小孩。

　沈暮抹了下的睫。

　敲出來的字都像是帶著哽咽：什麼況？

　Hygge緩緩說：到法定結婚年齡了麼。

　一個跳的問題。

　沈暮悶在嚨的哭腔都愣了會，才轉過彎。

　的反應有點純：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