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大大咧咧,在劉云面前就跟老大姐似的吳桂芳,這會兒脆弱又無助。
可見,孩子永遠是父母的肋。
而從吳桂芳口中聽到大丫要做的只是闌尾手的劉云,心里松了一口氣,忙安:“嫂子你別這麼害怕,大丫要做的只是一個很常見的闌尾切除手,每個人上都有闌尾的,只是發炎了會痛得厲害,做手切掉就沒什麼事了,以后也不會再發作的。”
“真......真的?” 吳桂芳不敢置信。
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沒進過學堂,更沒見過啥大世面,邊也沒遇到有過這病的,一聽醫生說要上葫蘆島市醫院做手,還要割掉里的什麼東西,就慌了,怕大丫以后落個殘疾,更怕手治不好。
可現在聽到劉云這麼一說,瞬間緩過來一點,抓著劉云胳膊,急切問:“俺大丫以后,不會落下啥病?”
“放心吧,只要后好好休養,沒啥問題的。” 劉云語氣肯定,又忍不住問,“嫂子,這些醫療站的人沒告訴你嗎?”
吳桂芳稍稍緩和了點,袖子把眼淚一抹,不好意思的說:“俺當時太著急了,大丫痛得厲害,俺催著他們找船上醫院,自己跑回來拿錢就沒仔細聽。”
家里就剩十幾塊錢,還是他們這個月的生活費,大丫做手肯定需要好多錢,吳桂芳一籌莫展,這不就抱著兒子跑劉云這里借錢。
說話間,陸長征已經把錢拿出來了。
“嫂子”劉云把錢遞過去,“你先帶著錢跟船去,金寶要是沒人看就先放我這里,我給你看兩天,大丫做手還得住院,傷口要養好了才能出院,雖然是小手,但也要防止傷口染,你別因為舍不得錢,讓孩子更遭罪。”
“唉唉!俺曉得的!”
其實這時候一個闌尾手,就算住院也花不了幾個錢,但人家上家里來借錢,劉云就不好再說這話寬的心了,省的人多想。
吳桂芳得都不知道說啥好,心里又著急大丫的病,便干脆抹干眼淚,把小兒子往劉云懷里一塞,“云妹子、陸營長,俺家金寶就先放你們這兒兩天。你們放心,借的錢,等下個月俺男人發了津馬上就還。”
“沒事的,嫂子你有急事先用,兩三個月還都行,我和長征現在就吃個飯,也不花用啥,不著急。”
自從上了島幾個月,他們雖然頓頓吃的是細糧,可到底人,家里又沒有負擔,陸長征一個月津有八十九塊,怎麼都夠花用了。
可吳桂芳家里不同,宋副營一個月七十二塊的津,不僅要養全家,還有老家父母要養,最難的是,宋副營的老娘還得了個慢病,不僅要臥床,還得一直吃藥。
每次一到發津的日子,劉云就看見吳桂芳往島上的郵局跑去給家里匯錢,估計怎麼也得郵一半給家里老人養病。要不然吳桂芳一家,也不至于在島上日子過得那麼吧。這要是一個月就把借的錢還了,劉云估計他們家下個月一天就只能喝一頓稀粥了。
“云!謝謝你!”吳桂芳眼眶里含著淚,心里滾燙滾燙的。
“金寶,娘要去醫院照顧姐姐,你這兩天就在云嬸子家,別調皮,當心你爹回來你!”
丟下這麼句來自老母親的恐嚇,吳桂芳揣著口袋里的三十塊錢,就火急火燎的往碼頭上去。
宋金寶哭得哇哇的,那大嗓門,可比平時只會哼哼唧唧的劉博文靜要大得多。
“宋金寶同志,叔叔給你拿大白兔糖,你別哭行麼?” 陸長征也學劉云那套哄小孩兒的辦法,從口袋掏了兩顆大白兔糖給小家伙。
誰知道平時見糖眼開的人,這會子,卻看也不看,只嚎啕大哭,在劉云上一個勁兒撲騰。
劉云怕抱不住給摔著,忙把小家伙轉移給陸長征。
“娘!”
“我要娘!我要回家!”
被轉移到陸長征懷抱里的宋金寶,哭得更大聲了,肆無忌憚的掙扎,兩腳丫子上泥,全給蹭他服上不說,眼淚鼻涕還糊他一,更難的是,那大嗓門兒吵得他腦仁疼。
“云,你快想想辦法。”陸長征一臉無助的,把求助的目投向旁邊看熱鬧的劉云。
劉云聳了聳肩,回給他一副我也沒辦法的表。
不僅如此,還不忘調侃:“我就給糖哄那一招,都被你用了也沒辦法,那我可沒轍。”
“那怎麼辦?”陸長征就像抱了個地、雷在懷里,表要多難有多難。
耳邊聲嘶力竭的哭喊聲,簡直比村子里殺豬的聲音,還要尖銳。
“你自己想辦法,我還沒打完呢。” 認識這麼久,陸長征還沒遇到劉云搞不定的孩子,這今天突然一反常態,置之不理,陸長征覺得很不對勁,可宋金寶這小子嗓門實在嚇人,又跟個下了鍋的泥鰍似的,一個勁兒蹦,搞得陸長征也顧不上去思考旁的。
“別哭了,我家又不是龍潭虎,住兩天就給你送回去。”陸長征板著臉,逐漸失去耐心,想著的不,就來的。
好家伙,這小子干脆連拳頭都用上了。
直接把陸長征當拐小孩兒的人販子似的,小拳頭一個接一個的,朝陸長征腦袋上砸,要不是陸長征反應快,指不定今天,還得挨一個六歲小孩子的揍。
劉云打著,看到陸長征的窘迫模樣,只想嘲笑,“我說陸營長,你問問宋金寶,知不知道啥是龍潭虎?”
宋金寶當然不知道。
他只想找娘!
只想回家!
“云,你快別折磨我了,我知道你肯定有招!” 陸長征求助的眼神,再次投向劉云。
劉云心如磐石。
“你堂堂一個營長,連個孩子都哄不好,就你這樣,以后怎麼當爹?”
“......”
“我以后生閨就行了。”陸長征想了想,還是孩兒好,心小棉襖,不哭不鬧的,多省心。
劉云一挑眉,“行啊,要生兒子就送人。”
陸長征:“......”
就這樣,劉云鐵了心不手,陸長征束手無策了半天,最后還是一直鬧別扭躲屋里的劉博文實在看不下去,吭哧吭哧跑出來,把自己寶貝的紙飛機往宋金寶手里一塞,還有兩顆水果糖,大聲道:“金寶哥,你別哭了,晚上跟我睡,我教你折紙飛機玩!”
“真......的?”
上一秒還嚎啕大哭的宋金寶,在陸長征懷里居高臨下著地上的失而復得的小伙伴,袖子把鼻涕一抹,哭聲頓時小很多。
“真的!而且我們家飯可好吃了,晚上我們吃大餅!”
看小伙伴哭得厲害,劉博文之前憋悶了半天的氣,好像一下也沒了,不僅把自己的床鋪讓出來一半,還大大方方要給人吃大餅。
劉云做的餅子,可不是其他人以為的那種玉米面餅子,而是乎乎的白面蛋薄餅,聞著都能流哈喇子的那種。
宋金寶想到前不久自己家吃過一回云阿姨送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哭聲徹底止住了,蹬著就要從陸長征上下來。
小心翼翼問:“那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看到劉博文點頭,宋金寶這才徹底止住哭聲,小臉臟兮兮的沖劉博文笑,出缺口的門牙來。
直到兩個半大小子手拉手,外加一個小黑,又恢復以前的兄弟深,陸長征才算反應過來,這一切又在他媳婦兒的運籌帷幄中。
“你晌午不還說,不摻和小孩子的事麼?” 換了干凈軍裝出來的陸長征,看劉云還神態自若的坐那兒打,兩個小的在屋里炕上,都鬧騰得快把房頂掀了,這還不如之前鬧別扭的時候,還能清凈會兒。
劉云兩手一攤,理直氣壯:“我摻和啥了?”
“......”陸長征一噎。
“倒是你,陸營長,你犯了個戰錯誤。” 劉云瞥了男人一眼。
“啥?”陸長征心里咯噔一下。
劉云卻故意賣關子不肯說。
等陸長征下午從部隊回來,發現之前還每天的等著自己的小舅子,突然換臉比翻書還快,從進屋到吃飯,人就跟沒看見自己似的。
“你姐今天燉的這個蘿卜真不錯。”陸長征沒話找話,往兩個小家伙碗里挑菜。
劉博文卻耍起小子,把蘿卜往宋金寶碗里一倒,自己挪到他姐跟前,離陸長征遠遠的,滿臉寫著不高興。
宋金寶倒是樂呵呵的干飯,來者不拒。
陸長征一晚上自討了個沒趣,連小黑都懶得搭理他......
“我到底哪兒得罪那小崽子了?”
晚上,陸長征抱著滴滴的小媳婦兒,舍不得睡,便在耳邊沙啞著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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