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子，想來也活不了多久。”

向年漸漸燃起怒意的眼，繼續道出。“其妻妾本已不合，必然於數年改嫁，兒喪父失怙恃，就算運氣好能長大人，也難免終困厄。”

“如此種種，都是因為你殺了他。”

孩仿若事不關已的下了結語，他霍然起。

“那是……”

“是我讓你殺的。”截口，黑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可殺人者是你。”

他握手心，額角跳了跳，險些按捺不住。

“是你趁夜砍掉了他的頭，又用桌巾掉了他的。”似乎不曾覺到殺氣，點點放過頭顱的木桌。“你忘了？”

年狠狠瞪著他，怒極的眸子幾噴火。

……

“你想問，我為什麼這麼做？”十指按，研判般的看著他。

“……為什麼！”寂靜許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得陌生。

“你殺過多人。”

他怔了一下，一時沒有回答。

“你殺過的人，可都是罪有應得？”

……

“至你不曾主殺過人。是想說這個？”

“生堅忍，耐力極強，靈活機變，謹慎細，又能照顧同伴協同作戰。但不侵略攻擊。”背書般一字字吐出，揚揚眉。“這是夔長老對你的評價。”

“據報告所言，你在曆次作戰中皆以防衛為主，僅在遭攻襲時才開始還擊，除非生死關頭，否則均重創對手即止，甚至曾因此而陷自於危境。以上可是屬實？”

他完全愣住了，半晌才回神。

“這和我殺人有什麼關系。”

“我想……”他的雙眼，完全不似一個稚齡。“你還搞不清自己的份。”

迫人而來的氣機得呼吸一滯。

“你將來所殺的每一個人，可能善可能惡。他們對你沒有任何威脅，與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都有自己的親人，只因某個指令而被終結掉生命。會有人為他們的死而悲痛絕，潦倒困頓，終沉浸在仇恨中，用整個餘生詛咒你下地獄。他們不會恨那個發出命令的人，只會恨劊子手……你。”

“你的份，永遠是個殺人者。”孩的話語冷酷而犀利，像錐子刺心底。

“你無法用被迫來推卸責任。”

“別說什麼非得已，你沒資格。”

“結果就是你為了自己的茍活而去殺人。”

“這些罪，你將背負終。”

指甲深深刺手心，他死死盯住。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指輕拂袖，淡淡的開口。“因為我要的是一個真正的殺手，而不是正直意氣的君子。”

“魔教就是這樣的地方，沒有所謂的好人，能生存的都是殺人者。”

“知道自己為何殺人，又能背負起罪衍活下去的人。”

“而你……什麼都不知道。”冰冷目第一次出現了憐憫。“你以為只要躲下去就有機會逃離，就能活到自由的那一天？……太天真了。”

“你以為掩飾得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每隔數年就有中原武林人被擒至天山，也有人如你一般闖出了淬鋒營，但都活不了多久，知道原因？”

“不是單憑忍耐和毅力就能撐過去的，沒有為了目標舍棄一切的決心，只會被利用得更徹底，你們所遵行的仁義道德唯一的用是令自己死得更快。”

“像你這樣本無法為一個殺手，更沒資格做影衛。”

“殺一個惡霸都那麼難，你能完什麼任務？”

“憑什麼在教中生存下去，保護自己不別人踐踏。”

句句的冷嘲毫不留，掐斷了最的希，自尊被踏得碎，從未覺如此無能。他的臉一片灰敗，頹然松開手，順著指尖跌落。

過了許久，孩的聲音再度響起。

“給你兩條路。”

“要麼你就這樣在教中過下去，只要我還在你便不會死，作一個有名無實的影衛，放棄不該有的念頭，像樓的擺設一樣活下去。”

“要麼作一個稱職的殺手，摒棄掉無用的道德正義，依命令行事，承擔所有的汙穢罪惡，再回不了頭。”

“你可以選擇。”俯首看著他，語氣稍緩。

“這是我所能給你……唯一的仁慈。”

莎車

日升日沉。

一整天，他坐在床邊一不，如失去了控者的木偶。

迦夜視而不見，依舊打坐進食，傍晚還去集市買了一方素巾。

夜，盤坐在寬凳上定，以這種方式代替睡眠。

當曙再次映上窗簷，年抬起頭。

“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微弱的影下看不清眉眼，的聲音清晰凝靜，有著和年齡完全不相襯的冷定。

“別以為是什麼好心，我只不過有個習慣，即使利用也要是對方心甘願。”

“我不在乎有沒有影衛，養一個閑人也無關痛，所以無須戒心過重，反正你也沒什麼好損失。”

“那時……為什麼救我。”

沉默了半晌，緩緩回答。“我也不是好人，但……闖過了戰奴營和粹鋒營的人，不該是那樣恥辱的方式死掉。”

那樣的汙辱，更甚於殺死一個人，即使是堅韌到極點，也有其不可忍的底線，對這種神保有一份尊重，如此而已。

靜寂良久，年再度開口。

“謝謝你，讓我看清楚面對的是什麼。”他一字一句。

“請你教我，怎樣才能做一個真正的殺手。”

殺手，絕非憑武技即可。

不痕跡的滲，一擊必殺的閃擊，全而退的謹。

三者齊備才能算是合格的刺殺。弒殺組的新手永遠是折損率最高的，仗恃一腔氣孤勇行刺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以為全憑銳氣就能功，絕對是一種愚蠢。

教中對於失利的殺手懲罰相當重，他們不僅任務失敗浪費了機會，更打草驚蛇，令再次刺殺倍加棘手。

影衛與弒殺組又有不同。

必須全面輔助主人執行任務，需要極好的默契，最基礎的便是說一不二的執行，影衛如同主人的一只手，對命令不管理解與否都要去做。

目前他的經驗太，難以獨當一面，此行唯一能做的就是觀察揣。

迦夜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以最簡短的方式解釋了此次任務。

莎車國伏的探書信傳報，於闐國近日私下譴使暗會莎車國主，謀共抗魔教一事，此事甚至有疏勒牽連在。

一旦三國攜手合盟形約，諸國之教王扶植的大臣必清洗，數年辛苦經營將岌岌可危，魔教聲威大影響。

弒殺組尚未從兩年前的重創中恢複，同時狙殺多個目標相當吃力，況且樹敵過多引起各國震悚連橫相抗亦非上策，此行的分寸拿極是不易。

相當燙手的任務。

迦夜從地圖上抬起眼，微微一笑。

“明日我們城，謁見莎車國主。”

莎車國王妃日前為國主誕下了公主。

因著這個原因，莎車燈火通明，舉行了整整三日的慶祝。豪華的宴會日夜不休，狂歡的氣氛從宮廷延至民間。

百姓對異地的來客皆是笑臉相迎，平和安樂，對國主也以贊譽居多，想來莎車王頗得民心。

迦夜在驛遞了玉敕，迎接的小吏一手便臉大變，不自覺的發抖，連聲的稟報上級。

放眼西域，無人不知一雙黑翼標記象征著天山深最可怕的魔頭。

等候事務理的數十名莎車人不明所以，看著驛所長以近乎恐懼的神態恭請，那兩名出的年男大大方方的踏進轎，一路直王宮。

莎車國主是年過三旬的中年人。

客氣而有禮，明顯掩不住張，左近的一位文臣輕咳一聲，他才略為鎮定下來。

“兩位尊使蒞臨莎車，真是意外之喜，未及相迎，還尊使海涵。”

“國主說哪裡話，本是我們倉促到訪，驚了主人，倒是失禮了。”迦夜落落大方的應對，言語頗有氣度，雖然形容尚稚，卻讓人不敢小視。

“敢問教王對莎車今年歲貢可還滿意？”

“這個當然。本教與貴國曆來好素有默契，教王多次提及國主，均是稱譽有加。”

“如此甚好，還請尊使在教王前多多言，永結晉好，莎車激不盡。”手微抬，一旁的隨侍立即捧上金盤，滿滿的金珠上堆著碩大的寶石，燦亮耀眼。

迦夜淡淡的掃了一眼，點頭致謝。

“多謝國主盛，在下定當轉告。”

“敢問尊使此來是……”國主終究按捺不住。

迦夜像是恍然想起，泛起淺笑。“此來是為了祝賀國主喜得，並無他事。”

國主驚疑不定，與近臣對了一眼。朝貢往來之餘，每值賀慶魔教確實也有使者到訪，只是這個時候……

“曆來與各國往來俱是獍長老主理，兩位可是長老屬下？”一旁的文開口，微笑著探問。

“不錯。”

“下臣失禮了，過去獍長老的下屬多是西域人，倒是見兩位這樣的年英傑。”文的眼睛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