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劃，總有這個習慣，像是要看清命運潛在掌中的玄機。

“你在想什麼。”

摒退了下屬，他低低的詢問。

“……看有沒有利用的可能。”迦夜收攏掌心，淡淡的回答。

“他不是能輕易馭使的對象。”

“總得試試。”

“從他手上得利，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凡事有得即有失，我自有分寸。”

“也許事會變得你無法把握。”

“與虎謀皮，自然是有風險的。”微歎了一口氣。“別無選擇。”

“你想得到什麼？”

沉默良久，輕輕回答。“那不是你該知道的。”

“你用什麼換？”得到千冥的助力，無異於與魔鬼締約。

千冥一直耿耿於心垂涎的，只有一樣。

微微笑起來，略帶一分自嘲。“大概和你猜的差不多，不過他也沒那麼容易如願。”

“你瘋了！”他簡直不敢相信。

“就算是吧。”

沒有看他，秀的鼻梁有一種倔強的勻。

“我……也想看看，到最後我的願能實現多。”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不再回答，靜靜的沿著回廊去了，淡漠一如往常。

迦夜在想什麼。

他猜不讓甘願用自己做換的目的是什麼。

的地位早已穩固，除了教王，無人可以制，不需對任何人屈膝。

拒絕吐半分，冷漠的拒絕任何探問，索指派他下山執行一些原本只需六翼即可的任務。一年有大半時間在外奔波，駐留山上的時間極，饒是如此，仍能覺出教中的暗流洶湧。

千冥一改過去對迦夜的針對貶抑，每每在教王決策時從旁助力，出言幫補，甚至不惜得罪紫夙。紫夙近年與千冥針鋒相對，數次在殿上鬧得劍拔弩張，漸漸與九微走得極近。

上任之初，千冥與紫夙聯合，迦夜九微各自為政的場面逐步轉化，易為千冥與紫夙的爭鬥。

素來淡漠的迦夜這一年的表現令所有人意外。

私下有傳言說為千冥的新歡，心皆為之虜，所作所為不外乎是襄助枕邊人。

赤雕然取代了他過去的地位，被迦夜倚重，聯絡決策多由其掌控。

迦夜的影衛失勢早已不是傳聞，而是清晰可辨的現實。

即使六翼仍對他恭敬如初，教中卻傳遍，看著他的眼也自然不同。

迦夜從不解釋，下發一項又一項指令，每次回山覆命不過數日，便又有事務落下，全無空餘。

應對的神平淡，不親不疏，也從不言及工作之外，仿佛對著一個陌生人。

在想什麼？

過於倚重一個中原人所帶來的憂？

對他過度追索衍生的厭煩？

還是忽然而生的猜忌疑慮？

他越來越多的去園清嘉閣。

對著那張相似的面孔出神，在清揚的琴聲中飲下一杯又一杯烈酒。聽著江南小令，和著溫言細語的笑謔暫圖一醉。

煙容是個溫的子。極解人意，從不多問。

即使他每每僅是閑談，毫無半分親昵的舉，也全不在意。

眉目分明，不笑的時候略帶三分冷意，展時又楚楚人，風姿無限，仿佛可以窺見另一個人。

所不同的是，那個人從不曾真心笑過，真實的表都極顯。

層層的面下，千回百折的心事幾許。

無人知曉。

回到水殿，六翼都聚在一低議，見他回來俱是眼睛一亮。

“老大！”碧隼迎上來，“你可回來了。”

“什麼事。”

眾人七八舌。

“雪使關在房中一整日都沒出來。”

“依例的夜宴時辰已近，再不去怕是要誤時了。”

“赤雕去催，被雪使打了出來。”銀鵠拖過赤雕，額角上的淤痕赫然分明。

“沒見過發這麼大的脾氣。”

“可一年一度的夜宴也容不得怠慢，誤了時辰也會責。”

“天知道今天是怎麼了。”

“莫非是人都有的緒化的幾天？”

“你還真敢說。”

打斷年們的越扯越遠，他開口詢問。

“有沒有人知道原因？”迦夜不是放縱緒的人，鮮失常，他心下納罕。

眾人面面相覷，藍鴞略為猶豫。

“早上教王遣人送來了賞賜，說是供雪使在夜宴中佩用，若說有什麼不尋常的就只有這個了。”

教王賞賜，原屬常見之事，怎會……

“什麼樣的賞賜？”

“不知道，是一個檀木箱子。”碧隼比了比大小。

“老大去看看吧，好歹我們也能有個底。”六雙眼晴眼的看著他。

在門外遲疑了半晌。

敲了半天，毫無靜，他著頭皮推開門。

一只汝窯青釉三足筆洗破空飛來，險些命中，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抄住。大概理解了赤雕頭上的青痕來。以迦夜的手法，促不及防下傷不足為奇。

門推開得很困難。

整牆的書架倒在地上，各類典籍散落一室，淩不堪，裝飾的玉珍玩破碎了不，一地狼籍，如被洗劫過後。

迦夜坐在一堆雜中抱膝發呆，足邊一只漆鑒人的木箱半開箱蓋，看不清是什麼事。

“迦夜？”

等了許久，才聽見毫無緒的聲音。

“什麼事。”

“你……”屋子的況比所預料的更嚴重，一時語塞。瞥見的腳邊。“教王賜了什麼？”

迦夜冷笑一聲，踢翻了箱子。

一襲致的服和著整套綠寶石首飾滾落出來，在暗室閃閃生輝。

上好的冰蠶在手心微微沁涼，而。

綠寶石剔青亮，在金銀的鑲嵌下華貴典雅，寶流轉，一即知是珍罕的上品，戒指，手鐲，臂鐲，項鏈，耳飾，額飾，腰飾種種齊全，價值足可敵國。

教王賞賜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驚疑不定，迦夜默不作聲，蒼白的臉木無表，黑眸有種孤絕的狠厲。

“會不會是司禮弄錯了。”例來所賜不過是金珠古董珍玩，未有如此品，其中蘊含的曲意……他不願深想。

迦夜了，改為盤而坐，指際拈起一條流燦爛的項鏈，眉眼皆碧。

“八年前的夜宴，教王下賜錦玉釧予緋欽，三日後召殿侍寢。”

“六年前的夜宴，教王賜華服珠玉予紫夙，當夜留於殿承歡。”

“今天到我，可真是大方，這比們所得的猶要優厚許多。”黑眸映著碧，幽幽冷冷，仿佛說的不是自己。“也難怪，當日不過是小小七殺，今日是四使之一，無怪雲泥有別。”

話音耳，如遇寒冰，他退了一步，腳下踩到破裂的玉瓶咯嚓一響。

像是沒聽到，喃喃低語，幾不可聞。

“我以為能躲過去……這種樣子還是不行……只差一點……”忽然抬起頭，目灼灼如焚，“你為什麼要制止赤，都是因為它，若是毀了這張臉多好，也就不會有如今的麻煩……”

無法抑止的怨恨從話語中流，罕見曝出真實緒。利刃自頰上過的時候都無半分懼，卻因教王的敕令恙怒難當，煩燥而失控。

定定的看著素寒如霜的小臉，心裡被什麼塞得不過氣。

“為什麼你能容忍千冥，卻無法忍教王。”

“千冥……在我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前，他什麼也得不到。”孩恨恨的咬牙，宛如詛咒。“什麼也……連我的一手指他都不到。”

幽黑的眸子溢滿絕不甘，像被至死境。

他很想說，若是真有什麼企，依從教王會比千冥來得直接有力。教王才是權柄至高無上的那個人。

他也想說，若不是這一年的反常舉，教王未必會興起這樣的念頭。

他還想說，既然如此憎恨，又何必替惡魔賣命，有無數的機會逃亡遠走，卻自陷於絕境。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屈下左膝半跪在邊。

“你打算怎麼辦。”

夜宴

幽暗的室，重簾閉，耳便是重的息聲。

銷魂的和床帷輕響織，一雙赤的男糾纏難分，細汗布在年輕健的軀上，快速而有節奏的律。隨著一陣猛烈的沖刺，繃的松馳下來，男子利落的翻到一邊，急促的呼吸漸漸平複。

邊的子面紅，瞳孔微張，猶沉醉在激的餘韻中。許久，慵懶的支起頭，卷曲的長發不經意的垂落，眼流，風萬種。

“今天你好像很高興。”男子半坐起來，輕浮的打量著的臉，

“我？確實有點。”懶懶的微笑，有種的興。“晚上有好戲看。”

“什麼樣的戲？”劍眉一軒，他隨口發問。

“教王……要召迦夜侍寢。”低低的笑起來。“這還不是好戲？”

男子按住驚訝，“我只聽說賞了東西，還有這重含義？”

“那個老不死的總喜歡玩這種把戲。到底不是園隨意盡興的玩，表面上總要虛飾一下，先賞東西再要人，一貫如此。”

“我以為他對迦夜那種模樣的沒興趣。”男子垂下眼掩住眸，手沿著凹凸的曲線遊移。“能眼的至也該是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