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夜的額很冷,手冰涼。不同於上次發作的慘烈,昏迷中一團,蹙著眉涔涔滲汗,他在一片氣聲中撕開腳,瑩白如玉的小並無異樣,不像是經脈逆轉。顧不得旁人的視線,抱起單手按住了背心。
時間漸逝,傳和熙的力讓素約有了一抹。
謝景澤也趕了過來,青嵐一看,知機的勸說眾人離開,打躬作揖的請著各路嬸姨回避,斥開了丫環僕婢,最後幹脆關上了門,把所有視線隔在了門外。
“景澤看看這孩子究竟是怎麼了。”謝夫人輕的催促,並未斥責謝雲書的逾距。“怎的倒在了園子裡,還躲得那般,若非玉點得厲害怕到眼下都沒人發現。”
玉點是謝夫人養的小狗,此刻乖乖的伏在主人腳邊,忽哧忽哧的氣。
雖已屆中年,謝夫人看上去仍然弱麗,完全不像五個孩子的母親。坐在榻邊還握著迦夜的一只手,目中滿是憐惜。
“手這麼冰,莫不是了風寒,要不要多取些錦被來。”
謝景澤的指尖按上了細腕,仔細的切了好一陣又換了一只手,剛放上去即被震開,迦夜睜開了眼。
覺察到想坐起來,謝雲書藏住心焦勸。
“這是我二哥,自隨國手學醫,相當高明,且讓他幫你診一診。”
早該發現的異常,晨起初見就有什麼地方不對,被掩了過去,僅說是想翻翻醫書。以迦夜的警惕多疑,必定是覺得上極度不適才會如此,他卻大意的忽略,心下極是懊悔。
迦夜仍是蒼白羸弱,勉力搖搖頭。“我要回去。”
“那怎麼,你這孩子未免太不惜。”謝夫人薄責,出素巾替拭了拭額上的汗。“連病著也不顧,看都疼什麼樣子了。既是書兒的朋友,又救過嵐兒,難道還怕謝家吃了你不,安心的在這養好了再說,若是繼續這般糟蹋自己,別說令尊令堂,便是我也要生氣的。”
懷裡的人不了,謝雲書訝異的看著迦夜收起了桀驁執拗的子,沉默的任謝夫人碎語嘮叼,沒再說反對的話語。
駐留
“二哥可診出是何原因。”謝雲書擔心是舊傷又犯。
謝景澤微一躊躇,不知從何而說。
謝夫人出言催促,“景澤還不快說,我看葉姑娘疼得,別是什麼要的病。”
謝景澤咳了咳略為尷尬,把一旁拉長耳朵的小弟驅出了門外,才轉頭面對母親和三弟。
“葉姑娘腹痛倒不是什麼大礙,是……”吞吐了半天,聲音得很低,“天癸將至。”
愣了半天,謝雲書不自覺的紅了臉。
“會不會弄錯了,就算癸水初來也不至疼那般才是。”謝夫人疑不解。
“這與練的功夫有關。”謝景澤窘得咳了又咳。“不知練的哪一路,但確是極寒的一種。雙十之齡才癸水初至,必定是由此所致,發作起來也比尋常子更重。再加上真氣冰寒,越是運功痛得越厲害。”說著說著突然想起。“青嵐說爹和四叔在竹苑遇到過,還上了手,約錯不了……”
“可有辦法讓痛苦輕些。”約略明白了大致,謝夫人問道。
謝景澤點點頭。“我這就寫張活止痛的藥方,另外得小心別讓寒,子太虛要多留意,不然極易落下病。”
“這還用你說,我一會就去叮囑,這孩子的娘親不在邊,我自會代為關照。”謝夫人嗔怨的轉向謝雲書。“說來也得怪的父母,怎麼忍心讓這般可人的孩練勞什子邪門武功,他們是哪裡的人。”
母親的問話讓他愣了一下。“的雙親早過世了,大約五歲的時候。”
謝夫人怔了怔,心疼的歎了一口氣。“真是可憐的孩子。”說著說著紅了眼圈。“我去和說說話。景澤寫完藥方叮囑下人趕快煎了送進來,書兒吩咐廚房做碗薑片紅糖湯。”
見母親去了鄰室,謝景澤攤開筆墨龍飛舞的寫藥方,一邊和弟弟待。
“適才探脈發現確實中了毒,時日甚久,大概就是提過的玉鳶蘿花,此花過於罕見,的拔毒方法我得再細診,不然沒有把握。”
“有勞二哥。”謝雲書微微松了口氣。
“不過……”謝景澤皺了皺眉,而不解。“的經脈有些問題。”
“二哥是指什麼?”一顆心又提起來,他盯著苦思的人。
“還是與練的功夫有關,全經脈相當脆弱,與常人……大不相同,似乎全憑真氣撐著。”
他心裡一寒,把迦夜的舊傷定期發作,所知有關功法的一切悉數道了出來。
謝景澤默然良久,神也凝了起來。
“照你的說法這種功夫很危險,短期耗損經脈以求速,長遠必釀禍患,一個不好後果不堪設想,明知下場難測,怎會魯莽至此。不說旁的,單只定期反噬已非一般人能消,持續發作必然日趨厲害。”
他半晌說不出話,只能問最關鍵的。
“有沒有調治的方法?”
“方才我診到一半被震開了,必須察看損到何種程度才能把握。”謝景澤頓了頓不無猶豫。“目前來看……真要補救,至得先廢了這門武功。”
廢掉辛苦多年修的武功……對而言只怕比死還要可怕。
迦夜的那般驕傲,斷不會容許自己失去自保之力,若是變手無縛之力的普通人……
他倚在門邊心事重重。
謝夫人正在輕言細語的叮囑兒家該注意的點點滴滴,迦夜難得溫馴的靜聽,不知是痛是,黑眸霧洇,看上去如一個乖順聽話的小孩,又蒼白得惹人憐。
這樣年的外貌,卻是千瘡百孔,全倚仗飲鳩止般的苦撐。他沒資格苛責的輕率自傷,也不敢去想爭得如今的自由付出了多代價,遠比他的七年更長,更多,更沉重。
丫環送來一個溫好的手爐,謝夫人親自替放懷中,將被掖好。見他在門邊癡,了然一笑,領著丫環出去了,還順手揪走了窗邊探頭探腦的青嵐。
看著他走近,迦夜的臉一點點紅起來,竟不敢對視。更可怕的是知道自己紅了臉,越發得無地自容。
本以為是練功造的腑創,卻未想到是這個緣故,得知的那一刻窘得要命,早知如此,寧可忍著也好過在人前出醜。
“可還疼得厲害?”清朗的男聲很輕很,溫熱的手探過雪額,服過湯藥又擁著暖爐,溫度趨近正常,不再冰得嚇人。
迦夜的質總是偏冷,他這時才明白是氣極虛,寒骨的後果,原因當然還是所練的獨特武功。
“你的子很弱,務必得多方留意。”他下心緒勸說。“以前又了那麼多傷,我讓二哥給你開些方子好好調養。”
黑亮的眼睛終於瞄過來,紅漸漸淡去。“已經好多了,明日我回客棧。”
“別說傻話,還得喝好幾天的藥。”
“本想現在就讓你送我回去,猜你一定不肯。”不無自嘲的扯了扯角。“不了,沒人帶又很難走出謝家的迷陣,只有等明天。”
“和謝家牽扯讓你那麼難?”險些忘了是多麼容易激起他的怒氣。
長睫閃了閃,又蜷得了些。“我不喜歡在別人的地方久留。”
“你有屬於自己的地方?”話一出口他就知道犯了錯。
“多謝提醒,這一點不勞你費心。” 迦夜的臉忽然湮去了,只剩下一片漠然,瞬間變回遙遠的疏離。
後悔已來不及了,室一片僵滯。
“……你一定要這麼倔強,讓自己這般辛苦?”
“我一直如此,沒什麼不好。”丟開暖爐,坐起隨手挽了發,冷得讓人無法靠近。“多承相助,代我向府中各位致歉,恕不再另行登門道謝了。”
“你現在要走,忘了還在病中?”他一時氣結探臂要拉住,右手微,指尖拂過,得他不得不手。
“別再逞強,一會你會痛得更厲害。”他盡力忍住低吼,不敢再上前。“你明知道這時本不能再真氣。”
“那又怎樣,忍了就是了。”黑眸全然無波。“你肯帶我出去自然好,不肯我最終也能尋到路徑。”
他氣極而無法可想的看著離開,心疼又無計可施。
什麼都能忍,怎樣的痛都熬得住,才把自己弄了今天這副模樣,完全不在乎傷人傷已,卻教旁觀的人痛徹心肺。
踏出房門辨了下方向,徑直往右邊的月門行去,沒幾步就被人堵住了。
謝夫人帶著兩個丫環行過來,驚訝得看著本該臥床靜養的人在面前微窘的駐足,子又氣又怒的跟在後頭不知如何是好。
空氣靜止了片刻。
弱的婦人靄然一笑,上前拉住迦夜的手。“你這孩子起來作什麼,缺啥書兒幫你吩咐就是了。子還虛著呢,瞧你這手又冰了不是,廚房給你燉了溫補的湯,快回去躺著喝了,別讓我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