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妝滿目震驚地看著面前一桌的菜, 燉燉魚燉鴨燒排骨蒸茄脯擺了一桌的菜，新雨告訴要秋膘了！

拿著筷子，略帶糾結地說道：“也不易大補吧, 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夸張了。”

“不夸張！阿婆們說立秋就是要開始秋膘，尤其要吃蒸茄子。”

“要不然把這道燉鴨去給卿姨送過去吧。”萬寶妝皺著眉頭看著面前油汪汪的菜，連茄子里也有沫。

新雨看著面前的燉鴨, 把它端了下去：“好啊, 等會兒我就去送, 正好卿姨說我們的新裳做好了, 要我們拿回來呢。”

萬寶妝又指了指前面的紅燒排骨：“要不然，那個排骨也送一份去吧, 給姐姐們都嘗一嘗吧, 我們才三個人, 吃不了這麼多。”

清泉咬著排骨笑著說：“阿姐，你就說要留下什麼菜吧，這一桌子菜都要給你送完了。”

萬寶妝悶笑兩聲：“吃飯吧吃飯吧，等吃完了馬上去送。”

吃完后, 幾人一路慢慢悠悠地消食，一人拿著一個食盆, 看著那些不經意過眼流轉的夏末秋初之，邊上帶著微黃落葉輕飄飄地匍匐在地上, 踩上去都是咯吱的碎聲。

已是下午了, 街道上還很是熱鬧喧嚷, 眾人挨挨踮著腳, 說是什麼“秋忙會”，一擔擔的糧食都敞開在街道上，那些新鮮的蔬果、刺眼的深糕面、忙著搟面忙活的臺面......

他們幾人在集會上逛來逛去, 從卿姨那里出來后，手上還拿著不好的布匹，沒注意到角落一隅有兩個人盯著自己，那兩人神鬼鬼祟祟，散著看著那個俏生生的丫頭：“當家的，你看那個像不像死丫頭。”

“我瞅著是很像，和大嫂長得一樣一樣的，前幾年張開了也就是這個樣子吧，還有那個小男孩，約莫也是這個歲數。”那個男孩他們從來沒有認真看過樣子，這些年來變化很大，可是小丫頭還是勉勉強強能看出來的，畢竟小時候也是見過幾面，這些年都在自己家里。

“他們怎麼買了這麼多好東西。”

“那是有錢啊！”

那個男人東看西瞧，賊眉鼠眼地盯著幾人手上滿滿當當的貨，饞得不行。

“你可是二叔，還能不孝敬你？”那人盯著丫頭一白帶紗的裳，頭上的發飾流蘇，別說自家閨，自己都還沒穿過這樣的好看的服，剛剛幾人出來的店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麼貴的地方，自己從來都不敢進去的。

那人又看著自己面前蔫吧了的胡笳和豆角，越想越覺得心里有團火在燒著的理智，胡地拉著面前的蔬菜：“這死丫頭過了好日子，也不知道把錢回來。”

“走，我們趕跟上去，看們要回哪里去。”

兩人把那些剩下的蔬菜摟在擔子里，給旁邊的同村的人：“齊嬸子，你幫我們看一下啊。”不等人回復便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眼看著幾人熱熱鬧鬧準備進屋了，那婦人掐了一把男人，噌地一下站了出來：“大丫啊，這不是大丫嗎？”

聽見這有些悉的聲，新雨回看去，只見兩個諂笑的人，出貪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就像是話本里的豺狼一樣。

看見那小丫頭白玉盤一樣潤的臉龐，那婦人心中像是有什麼在撓一樣，憤恨惡意，臉上卻出刻意的笑：“真的是大丫啊！”

“我是二嬸啊！”

那男人也著雙手招呼道：“那是小寶嗎？我是二叔啊！”

“他們是誰？”萬寶妝有些疑地轉過來。

新雨卻猛地撐住門欄，手上的東西掉落一地，直接擋在萬寶妝和清泉面前，呵斥道：“你們怎麼在這里！”

聽到這話，那男人臉上有些僵：“說得什麼話啊，我們是你二叔二嬸，來看看你不是應該的嗎？”

婦人長脖子看著這帶院的小屋，垂涎滴：“就是就是，我們趕進去再說吧。”

聳起肩膀，裝出笑臉，一臉脅肩諂笑之態：“哎喲，住這麼好的地方，買這麼好的布匹，快讓嬸子看看。”

萬寶妝看著新雨微微抖的子，還有兩人的對話，想起了那位秋娘和自己說的話，這就是賣了兩個孩子的那位小叔子和他的婆娘吧。

新雨是不是害怕了？剛想上前談一番，那婦人便著子想要進門來，新雨雙手一推，力把推向外面，那婦人沒料到自己會被這個丫頭推開，腳不穩直接摔倒在地上。

眼看著人摔倒了，新雨倒是笑了起來：“還不快滾，這里不是你家。”

那男人然大怒：“你干什麼啊！我們可是你二叔二嬸啊！”

那婦人倒在地上徑直大哭起來，邊哭喊邊破口大罵：“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二嬸的嗎？自己進城來吃香的喝辣的，發達了就不照顧你二嬸了！”

“當初你那短命的爹娘死了，可是我們把你們兩個小孩辛辛苦苦拉扯大的！”

“沒良心的東西啊！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啊！”

萬寶妝算是聽明白了，這是來瓷的，眼看著巷子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想盡快把人打發掉，對著那個懵懂的清泉說：“清泉，你先進屋里去。”

沒想到新雨聽見了那幾句話，怒極反笑，絕對不能讓這兩個貪婪污濁，卑鄙無恥的人打擾到自己的新生活，從旁邊拿出一重的竹制掃帚出來，對著兩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家里的房子被你們霸占，家里的東西被你們賣掉，還要把我們當狗一樣養。睡在柴房，吃在豬圈。高興了就丟兩個饅頭過來，不高興了就什麼也不給，得狠了，得我去廚房里撿剩飯剩菜，就算這樣還要被你們打罵，這樣也算是辛辛苦苦把我們養大！？”

“你們這一家人又貪又饞又懶，家里沒錢了，你開始把我家里的東西通通賣掉、然后賣房、賣地，最后打量著我們，賣了我們，你的良心都黑了！”

“如果不是阿姐救了我們，現在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

“現在看我們生活好了，你們就像癩皮狗一樣黏上來，出一副好叔叔好嬸嬸的模樣，簡直就是蒼蠅一樣嗡嗡嗡，惡心頂！見一次我打一次！”

萬寶妝目瞪口呆地看著新雨像是小豹子一樣發火，掃帚盡是往臉上招呼一頓打，聽見新雨聲聲控訴，巷子里的人自然是聽信于，而不是這兩個莫名其妙的人，他們齊齊上手捆住那兩人在地上哀嚎的人：“你們兩個還有臉過來找人小丫頭！”

“臭不要臉的東西！”

巷子的人和萬郎一家也是相已久，從來不知道兩個孩子以往過得是這樣的日子，他們暗地下手拳打腳踢，越想越生氣。

“沒良心的東西，還說是人二叔二嬸！”

“呸！”

兩人蜷在地上，痛哭哀求道：“別打了別打了......”

清泉拉住阿姐：“阿姐，這應該讓我們解決。”

等到新雨解氣之后，他才從一側走了出來，舉止端方，倒像個小公子，他那些年的記憶都已經慢慢消散了，可是今日他卻發現，那些暗的日子里，匍匐的過去，還一直藏在記憶深。

“二叔，二嬸。”

聽到這樣的話，那兩人連忙抬起頭來，訕笑著應道：“小寶是不是還記得我們啊！”

清泉笑了笑：“你們可知，府衙止強迫質的人口買賣，若有掠賣人口之人，當誅。”

兩人在一團，大聲喊道：“怎麼可能！那麼多販賣子之人！”

“你們也說得是子，我們并不是你的子，你們第一罪，便是掠賣人口。”

“第二罪，我們已經被賣，便是主人家的私有，你們如此上門吵鬧，是對主人家的不敬，報可抓。”

“第三罪，無故擾民，這巷子里的人，都是可以報將你抓進去的。”

清泉不疾不徐慢慢說道：“這層層罪名下來，不知兩位意何為。”

“就是就是，萬郎，我們幫你把這兩個不要臉的人送去府吧！他們這樣吵鬧不休，真是晦氣！”

“前不久大人還說肅查販賣人口，這風還沒過去呢！”

“趕送他們坐牢去！”

地上那兩人嚇壞了，一張臉慘白慘白的，觳觫抖，跪倒在地：“求求了求求了，我們可是你二叔二嬸啊，不要送我們坐牢啊！”

新雨拿著掃帚站在一側，突然冷笑出聲：“當時，我跪在地上求你們救救小寶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自己是二叔二嬸呢？”

新雨剛想人送去府衙，清泉便道：“諸位叔叔嬸子，我們縱然不想再認，可是脈關系不能不認，這也是我們最后一次放過他們了，我們本就斷絕了關系，從此后兩不相干。”

“哎呀，清泉你怎麼這麼心啊。”

“聽嬸子的話，還是趕把他們送吧。”

.......

那地上癱坐的兩人對視一眼，趁著大家不備，趕撒就溜了出去，頭也不敢回一下，仿佛后面有什麼豺狼虎豹在追著自己。

清泉幾人一一謝過出來幫忙的叔叔和嬸子，回到屋里新雨還有些悶悶不樂：“為什麼不把他們送啊！”

清泉了鼻尖：“我唬他們的，我剛剛在外面胡編造的。”

“啊？”

“我都還沒學到律法呢......”

萬寶妝站在一旁，看著兩個孩子，尤其是那個手里的掃帚還沒放下的孩子，突然發現，他們真的長大了。

過了幾天，巷子里的人對們一家也沒有什麼異議，當初萬郎一個人來，后來多了一對弟妹時，沒有人去多問。現在知道這對弟妹好像是買回來的，也沒有人上前多問，萬郎一家又不又不搶，人又善意厚道，何必給他們添不自在呢。

胡阿婆們照例在桂花樹下聊著天，一點不耽誤兩手翻飛織著線，快活地和過路人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