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暖意比南方晚一些, 秋天卻來得早一些，來臨的時候，街上彌漫著炒栗子的香氣, 沙粒炒板栗的緣由已經追溯不起來了，從火中取栗開始，便已經有人烤板栗吃了。

這幾日萬寶妝都泰然自若地與對方相, 在對方略帶探究的神中裝傻充愣, 末了還邀請對方去爬山。

戰容肅聽到爬山有些怔然：“爬山？”

“就是登高遠還有踏青呀。”萬寶妝笑著說, “巷子里的阿婆說城外的板栗都了, 可以隨意采摘，我還沒摘過板栗呢。”

“聽說山上的柿子也都可以摘了做柿子餅, 阿婆們最近都在外面摘了不回來, 齊郎君他們還邀請我一塊.......”

沒等萬寶妝的話說完, 戰容肅便應下：“可，明日便去山上摘板栗吧。”

一年一度秋風勁，汀江之上有綿綿不絕的江涵秋影，邀友共登峰巒翠微, 氣澈天明，煙水悠悠, 歸雁橫倦，飛離晨霧, 滿山滿谷的落英繽紛。

這山上居然有這樣多的野果, 盯著那樣小燈籠樣子的果子, 眼神微妙奇特：“這個燈籠也能吃嗎？”

戰容肅輕笑兩聲, 將那顆黃果子外面一層剝開，出一粒圓滾的黃果實遞給對方：“嘗一嘗，很甜。”

萬寶妝疑地把那顆圓圓的果子接過來, 慢慢咬下，水清甜可口還帶著一點沙沙的覺：“這是什麼呀？怎麼這麼甜？”

“是這邊的特野果，‘菇涼’”

“真有意思。”

往山上走去，路上遇上許許多多面容和善的老人，還有不帶著孩的青年夫妻，背著空背簍的人往山上走去，背著東西的人滿載而歸，傴僂提攜，往來不絕。

板栗原來外面有刺啊！而且是長在很高的樹上，這應該怎麼摘呢？

那些熱鬧的人群早有準備，從樹下撿起幾個長長的木和竹竿，由樹冠外圍向敲打小枝振落栗苞，那些的栗苞嘩啦啦地落下，底下的人紛紛讓開，待他打完后才拿起籮筐上去將落在地上的栗苞、栗實都揀拾干凈。

幾個空手而來的人傻眼了，萬寶妝看了看地上掉落的幾個苞，手拆開看了看，這板栗居然是包藏在生尖刺的總苞。

有個漢子看見他們站在原地什麼都不做，招呼道：“這地上的板栗都是可以撿的，你們隨意撿起來就好了。”

漢子指了指一旁的板栗樹：“小郎君，那樹下應該有放好的竹竿，要是想打板栗也可以拿竹竿慢慢打，不過不可太過用力，免得損傷樹枝和葉片，也不會將沒的板栗打下來。”

涂月一聽這話，眼前一亮，走到樹下去翻一翻，果然是找到了幾好好的竹竿，順手就拿起來開始打樹枝。

掉落的板栗苞落了一樹，他躲避不及，被砸到頭上，刺的尖尖得他嗷嗷。

清泉和戰榮景笑著跑到里面去撿板栗苞，也被刺得嗷嗷。

一旁的漢子哈哈大笑，拿出一個草編的帽子遞給他：“小兄弟，戴個帽子吧，然后斜著打，就不會落到上了，還有那兩個孩子，拿這個夾鉗，把板栗苞踩住夾開它，取出里面的板栗就好了。”

自然掉落在地上的板栗苞帶著黃褐，打落下來的板栗苞還帶著青翠，不過它們都開著口，出里面紅褐的板栗果實。

樹下都是掃在一旁的空苞，還有混合著綠、黃、紅五彩斑斕的落葉，鋪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面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將落葉團在一起，隨風搖曳沙沙作響，浪漫又纏綿。

新雨拿了一個背簍走過去，放在一旁，隨手撿起一個板栗咬下，新鮮脆甜：“阿姐，這個板栗好好吃啊！”

“新雨姐姐，板栗可以直接吃嗎？”

“可以啊！”

戰榮景和清泉對視一眼，好奇地撿起板栗，一口咬下，只在板栗的殼上留下了明晃晃的門牙印，然后捂著牙大：“新雨姐姐，板栗殼好啊。”

新雨嘻嘻一笑，把一旁玩耍的涂月過來，涂月拿出刀給他們劃開，剝出幾個新鮮栗子果，帶著一點點微黃的白，特別脆又格外甘甜。

幾人席地而坐，圍在簍子旁邊開始剝栗子：“阿姐，快來嘗一嘗，可好吃了！”

“凌風哥哥，你也過來呀。”

萬寶妝站在一旁用手接下翩飛的落葉，戰容肅站在一旁目和地看著，青年玄的裳和郎的辰紗綺羅在風中織翩飛，一個神如玉，一個清麗明。

紅葉蕭蕭北野，秋濃，荻花落英，疏水隨山迥，倦聽風、水潺湲。梧桐過風翻庭，鏡天霜、芙蓉胭脂。莫負東籬好時，惜一，心盈懷。

“就來。”

萬寶妝放下手上的葉子，朝著鬧騰的幾人走去，接過他們剝好的新鮮栗子，看著這連綿山巒，原以為只是座無人打理的野山，可是這山脈起伏，到都是干干凈凈的野果，山上還有修好的棧道和山路，山間的清溪洄流，水清沙白，幾位老人家坐在溪邊垂釣閑聊，孩在一旁跑跑跳跳，撿著地上的野果，窅窅悠悠，怎麼看都不像是無主的野山。

“這山上都不會有野嗎？為何老人小孩都來此玩耍。”

一位路過的阿婆聽見了，放下手上小小的籮筐，笑著問：“郎不是我們本地人吧。”

萬寶妝無奈地笑了笑：“不是。”

阿婆下頦兒揚了揚：“這山啊，原本是無主的野，里面山林灌溉，確實有很多的野。”

“以前啊，戰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很惶恐，這里又不是什麼富裕的地方，土境褊狹，民多田，很多從渤海關那邊逃難過來的流民也聚集于此，便更難了。那個時候沒有田，可他們也要活下去啊，便到山里來找東西，挖東西去城里賣，好歹是有口吃的了。戰剛剛結束的時候，這里還是很，沒想到過了一年左右，說這外面的山都是一位大人的封地，不讓他們隨意上山了。”

“可是這里的冬天冷啊，又那麼長，需要吃的，也需要柴火。”

“過了沒多久，有群帶刀的漢子上了山，那些來山上找東西的人以為要被抓走了，慌不擇路地逃跑，沒想到那群帶刀的漢子把人住了，說，‘沒關系，這山以后都還能隨意上來’。他們把山上的棧道都修修補補，又弄了幾條路出來，把野狼群都趕跑了，還種下了不柿子樹和板栗樹，這山上越發茂盛，到了時節，漫山都是的果子，可還是讓附近百姓隨意采摘。”

“靠著這山上的野味、柿子、板栗、果子、菌菇、木材......就連山上的木芙蓉花都能做菜，城里好多富人家的夫人喜歡吃芙蓉花粥，只要勤勞些上山采摘進城售賣，或是自己把食材腌制過冬，不知道活了多人。”

不知不覺中，新雨、涂月和兩個小孩都湊了過來，蹲坐在一旁仔細地聽阿婆回憶。

“后來的生活越來越好了，人們都自發地清理山上的雜草，修補石路。”

“還有人在山腳下還修了幾個小房子，以供歇息。有的時候我們還會把山上過多的果子摘了，放到這木屋里，那些行不便的老人和孩子隨意拿走就好。”

阿婆依舊明亮的眼神浮現溫的笑意：“這幾座山就一直在這里了，我們偶爾也會上去摘些菌菇。”

萬寶妝看著阿婆面和，帶著激和緬懷的樣子娓娓道來。

突然明白了這城里的人為何都如此厚道善意，原來是有人在這群山里種下的希，淋上了幾場春雨，迅速發芽生長，讓附近的人都撿到了手里，他們心懷激，又放在風里一路播撒。

“阿婆，那這樣多的東西在山上就從來沒有出過事嗎？”清泉有些好奇地問道。

阿婆用厚實溫暖的手掌了清泉的小腦袋：“當然也是有的，記得有人好吃懶做，在山腳下搶人采摘好的食，還打傷了幾個人，沒想到那群帶刀的漢子知曉了，把人抓了丟衙門，然后那幾日看見行不便的老人家，還會幫忙背著他們的背簍將人送進城里。”

“也不知道是哪里剛剛打完仗的一群漢子，臉上都是刀疤，自己一瘸一拐的，還幫老婆子背一簍子的柿子和柴火.......”

“咦？一瘸一拐，有刀疤？”涂月和戰榮景幾人小聲嘀咕起來，“怎麼聽起來這麼悉呢？”

這滿山的花陶然共醉，青翠下無限思量，南飛的大雁在天空之上縈繞著余音，又遷徙不見蹤影。暄風不休，這風慢悠悠地繞啊繞，繞到了悉的地方。

萬寶妝看著一旁淺笑著聽著阿婆說話的青年，真心地說道：“他們可真是一群善意溫的人。”

青年笑而不語，只管看著。

阿婆在一旁聽著了，笑著說：“可不是嘛，老婆子就問他們多大年紀了啊，有沒有娶親啊......”

“阿婆是給他們做啊？”萬寶妝有些驚訝地問道。

“是啊，這麼好的郎君，長得又高大，不過是臉上有點傷，有什麼打的，村子里好些郎都打聽他們呢。”阿婆有些笑呵呵，“還真讓我做了這個。”

“還有這事呢.......”

...........

待阿婆慢悠悠下山后，萬寶妝看向那個長玉立的青年，笑著問：“你喜歡什麼樣的日子？”

戰容肅眼底笑意不減，淺笑道：“平凡安穩的日子。”

.........

斂襟兩閑適，悠歌緬深。